“老爺居然沒有罰你?”聽說楊恆見到了楊廷和,還全須全尾的回到了莊子,思琪滿臉的不可思議。
“好歹我也是你的少爺,你就那麽盼著我受罰?”楊恆沒好氣的說道。
思琪吐了吐舌頭,又覺不妥,板臉哼了一聲,聲音轉冷:“估計是老爺今天心情好,您以後可千萬別再偷著往回跑了,不然下次可未必就有這麽幸運了。”
“切,說的好像我跟父親是仇人似的,那是我親爹好不好?”
“誰叫您自己不爭氣,您要是像大少爺似的學業有成,怎麽可能不招人待見?”
“不過就是個腐儒罷,瞧把你欽慕的,有本事伺候大哥去啊,何必屈尊在我這兒呢。”
“奴婢……算了,不跟您爭論,總之您還是好好的吧,二夫人臉上也有光彩。”思琪其實比楊恆大一歲,這年頭的女孩子都早熟,說到最後時,已是恨鐵不成鋼的語氣。她本是蔣氏遠房表親,家道中落才投奔了過來,嘴上說的再厲害,心裡頭還是向著蔣氏這邊的。
“我娘在府裡很受氣嗎?”
思琪奇怪的看了楊恆一眼:“受不受氣你還不知道?”
楊恆頓知失言,腦子一轉說道:“你不知道,昨晚做了一場大夢,夢到我變成了另外一個人,聰明能乾,學問也好,考上了大……考中了進士,成了一個特別有名望的人……”作為一個以言辭犀利觀點獨到著稱的評論家來說,後世的他確實挺有名氣,可惜一朝穿越,全都成了泡影,他的語氣變的有點兒失落起來,不過很快振奮一笑:“總而言之吧,這夢真實的很,就好像真的過了好幾十年似的,醒來之後,如今的事兒卻反倒有些模糊了起來。”
“真的假的?您可別蒙呼奴婢。”
“我蒙呼你幹啥,要不是真的,我能把先皇大行,新皇即將登基這樣的大事兒都忘掉?”為了取信思琪,楊恆急忙又將自己此番回京的前因後果詳細講了一遍。
這下思琪總算是被他騙過了,問道:“你真的覺得興王繼位是禍不是福?奴婢可是聽說他剛十四歲,比您還小的。話再說回來,他是老爺親自挑選的繼位人選,老爺那麽聰明的人肯定不會看走眼吧?”
“也許父親自信能夠控制他吧……”說到這裡時,楊恆腦子轟的一聲,突然明白了楊廷和為何一定要讓興王以太子之禮繼承大寶,無他,亮肌肉而已――想當皇帝就得按照我說的來,不然的話,哪兒涼快哪兒待著去。
再往深想一層,楊廷和所代表的是文官集團的利益,而文官集團代表的則是帝國千千萬萬以鑽研儒學顯達於世的士族們的利益。他們雖然依附於皇權,卻處於皇權的對立面,難得碰上一個彰顯實力壓製皇權的機會,自然不可能放過。
這也是為何明知嘉靖的訴求十分正常,卻偏偏有好多人都支持楊廷和,從而演變成曠日持久的所謂“大禮儀”之爭的根本原因。
嘉靖不就是想讓自己的親生父母跟著他沾沾光嘛,人都死了,給個名分又能如何?
想到此處,楊恆深知自己想的太簡單了,哪怕他知道歷史發展的趨勢,卻仍舊無法阻止楊廷和黯然收場的結局,沒辦法,這是他的使命,張璁可以支持嘉靖,桂萼可以,方獻夫也可以,甚至於陽明公,他們都還沒得勢呢,為乾進想無可厚非,唯獨他楊廷和不能支持,這是他的身份所注定的。
今天楊廷和肯定是聽明白了自己那句話中隱藏的意思,
他能想到這些,讓楊廷和很欣慰,所以他才沒有受罰。 但楊廷和肯定也不會改變主意,千載難逢的良機就在眼前,任誰也得試上一試。
這可就苦了他了,無法阻止命運,偏偏還不能做張璁桂萼第二,誰讓他是楊廷和的兒子呢,即使隻是個庶子,他也不能背叛楊廷和,不然在如今這個時代,一個不孝的名頭扣到腦袋上,這輩子他什麽也別想乾。
難啊!
“想什麽呢這麽出神?”
“呃,沒啥,隻是有點擔心我父親罷了……算了,不說這些了,跟我說說我的事兒吧,好多東西我真的都忘了。”楊恆說道,車到山前必有路,辦法都是人想的,現在還是搞清楚本體的一切才是正經。
難得楊恆有乖乖請教的時候,思琪雖然對於他的說法仍有疑問,卻也不厭其煩,一一回答他的問題。
時間很快,轉眼又是新的一天,思琪過來叫楊恆起床,好幾聲後他才發出反應:“昨晚失眠了,一宿沒睡,去幫我跟曹先生請個假吧。 ”
“這不好吧?萬一讓夫人知道……”
“總比去了打瞌睡強。”
思琪無話可說,乖乖出了門。
楊恆卻沒了困意,打開手機,繼續搜索有用的信息――書到用時方恨少,昨晚他熬到三四點,不光查看了這段時間的歷史,還抄了許多明清以後有名的詩詞,可惜即使亮度調到最低,手機的電量也只剩兩格,很快就會淪為廢物,他必須得抓緊時間,別的不說,火器的知識得好好學學,蒸汽機的構造圖,乃至內燃機,發電機,發報機……
該學的東西太多了,他隻恨自己沒有多長幾個腦子。
專心致志的時候時間走的特別快,不知不覺已是午時,思琪來叫楊恆吃飯,恰好手機的電池也堅持到了極限,瞬間黑屏。
要是有個太陽能充電器該多好啊。
楊恆惋惜的想著,卻又覺得自己太貪心,搜索引擎能用就不錯了,若是拚多多再能跨越時空把太陽能充電器給送過來,他不得無敵於這個時代啊――能送充電器自然就能送別的,不過,這好像純粹是做白日夢吧!
“咦,那不是那個‘老夫聊發少年狂’嘛,這是要打算常駐在這兒啦?“莊子旁邊有條小河,吃過飯楊恆散步過來,剛坐到柳樹下休息,對岸便傳來戲謔的聲音,循聲望去,四個衣著光鮮的少年伴著一位明眸皓齒的姑娘站在對岸,都是十四五的年紀,少年們面帶揶揄,那姑娘卻滿臉好奇:“你就是楊恆?”
這年頭拋頭露面的女孩子可不多,楊恆好奇起來:“正是,你又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