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陽，王利民，劉同，你們三個先領著大家夥兒訓練，我過去看看。”

　　這三個人是上午軍姿站的最好的，楊恆希望把他們樹立為標杆似的人物，以期激發其余人的好勝之心，起到一個良好的帶頭作用:“嗯，對了，五日之後，我會從你們當中選一個隊長兩個副隊長。”

　　走出兩步他回頭又丟下一句，這才繼續向牌樓那邊走去。

　　小轎已經停了下來，轎杠下壓，身穿緋袍的張永從裡邊哈腰走了下來。

　　根據歷史記載，張永受谷大用丘聚牽連，也會被貶失勢，沒想到他居然還能穿著緋紅鬥牛袍亂跑，楊恆又是佩服又是好奇，有日子沒見了，這家夥到底給朱厚熜灌了什麽迷魂藥呢?

　　“見過張公公，什麽風把您老人家吹來了”?他笑著上前見禮，張永的視線卻越過他望向遠處的王利民等人:“仙童這是幹什麽呢?那些木架子什麽的是幹啥的?”

　　“這不總是有人看我不順眼，想要我這條小命嘛，我雖然不怕，卻也不能總是被動挨打，便向家師討要了一種訓練兵士的法門，準備自己訓幾個護衛出來。”楊恆並未隱瞞，甚至巴不得張永將這些事傳到朱厚熜耳朵裡。

　　“喲，仙童還會練兵啊，那咱家可得好好學習學習。”張永有些驚訝，大步向訓練場走去，楊恆急忙跟在他後邊。

　　他不愧是帶過兵打過仗的太監，楊恆稍一講解，他便明白了那些訓練器材的用處:“原來都是訓練敏捷性和持久力的啊，道尊傳授，應該非止於此吧?”

　　楊恆心中一動，笑道:“自然還有其他的方法，只不過我這兒缺少匠人，暫時無法做到吧……對了公公，記得你前段時間剛被陛下封作內宮監掌印吧?“

　　《酌中志》記載，內宮監下設總理，管理，僉書，典簿，掌司等員，所屬有木，石，瓦，土，塔才，油漆，婚禮，火藥十作，以及營造庫，米鹽庫等，是內廷二十四衙門當中一等一的肥差，非皇帝最信任的人不得掌管。

　　“全是托仙童的福，虧得上一次仙童提醒，咱家回去之後便找陛下遞了乞休折子，然後又側面的提醒他老人家，那仙器望遠鏡咱們凡間好像也能仿製，於是……”

　　那些佃戶們上午時便稀稀拉拉的散盡了，正是後晌，訓練場除了王利民他們並無外人。

　　張永說話的音量並不高，便是莫陽他們也是聽不清楚的。

　　楊恆衝他豎了豎大拇指:“好一招以退為進，公公果然是好手段啊。”

　　“那還不都是仙童提醒的及時麽，不然的話，咱家怕是也要步谷大用的後塵啦。”張永頗有些唏噓的說道，卻不免也有些得意。

　　“為人臣子的，最難的便是這個進退之道，思危，思變，思退，得意時不張狂，失意時不抱怨，上陣則可保家衛國，立朝則可理政愛民，功成身退，又能頤養天年，這才是真正值得佩服的為臣之道啊。”楊恆隨口胡謅，卻把張永說的一愣一愣的，良久才伸出大拇指誇讚:“仙童不愧是道尊得意的弟子，小小年紀就能說出如此道理，怕是你父親也未必能想的這麽明白啊。”

　　說到此處他忽覺有些不妥，急忙轉移話題:“呃，不說這些了，今日過來，咱家可是特意來向仙童求救的，仙童慈悲，可千萬要幫咱家一把。”

　　“琉璃的製作方法以及鏡片磨製的方法我都可以告訴公公，不過我也有個不情之請，還求公公答應。”楊恆一下就猜到了張永的來意。

　　張永略驚了一下，很快回神:“就知道你肯定有製作琉璃的法門……仙童說罷，別說是一件事情，就是十件八件，只要咱家力所能及，肯定不皺眉頭。”他組織匠人忙乎了好久也弄不出像樣的琉璃，不然也不會跑來找楊恆了。

　　“痛快！”楊恆誇讚一句，說道:“是這麽回事兒，琉璃生產出來可不光能製作望遠鏡，就算製作器皿也利潤驚人，所以我希望公公能跟我定個協議，將來對外售賣的時候，優先玉養堂出售。”

　　“這……”張永被楊恆弄糊塗了:“仙童自己的東西，還不是想在哪兒賣就在哪兒賣麽?”何苦還繞這麽個大彎子呢?

　　楊恆拽著他向莊外走去，邊走邊道:“主要是這個方法我希望讓陛下認為是公公您發現的。”

　　“為什麽?”張永忽然發現自己老了，居然根本就跟不上楊恆的思路。

　　楊恆直言不諱:“因為我需要在宮裡有一個靠得住的靠山。”

　　張永明白了過來，卻仍舊不解:“你不是和黃錦關系也不錯麽?”為什麽偏偏將這天大的功勞送給我呢?

　　楊恆略微遲疑了一下，坦誠說道:“無它，錦上添花，又怎麽能比的上雪中送炭呢?”

　　張永身心俱震，這真的是一個十五歲孩子說出來的話麽?詫異的望向楊恆，見他神色坦然，面帶微笑，不禁輕歎了一聲:“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 不服老也不行，未來可就是你們的天下啦。”

　　“公公不用謙虛，您一直是我所敬重的人，從前是，以後也不會差。”

　　“嗯，那咱家就先謝謝仙童了，咱家願與仙童結為異姓兄弟，從此以後守望相助，永不背叛。”

　　楊恆大喜，恰好已經走到了河邊，便拉著張永跪到一棵大柳樹下，插草為香，對河磕了八個響頭。

　　拜完二人相對而笑，距離一下子就拉近了。

　　“大哥，咱倆結拜之事不可對外聲張。”

　　張永點頭:“咱家明白，兄弟不用擔心，這點分寸咱家還是有的。”

　　“製出琉璃，乃是大功一件，陛下必定對大哥愈發信重，大哥日後常常伴駕，務必多提醒陛下，讓他感受到金錢的魅力，從而對金錢產生興趣。嗯，琉璃就是一個好的開始，大哥可以勸說陛下將此物繞過內庫皇商，直接交由玉養堂售賣……”

　　“兄弟到底想要做什麽?咱家怎麽越聽越糊塗了?”張永滿臉的問號，終於忍不住打斷了楊恆。

　　楊恆微微一笑:“我只是怕陛下被那些整天之乎者也的文臣們洗了腦罷了，南宋偏安一隅尚能支撐上百年，所憑者何?還不是發達的商業。咱大明倒好，吃不飽飯的農民交重稅，綾羅綢緞吃用不愁的商人們反倒不用交稅……算了，現在說這些為時尚早，大哥只需要有意無意的引導一下陛下，別讓他瞧不起商業也就行了。嗯，另外，若得機會的話，也求大哥多多在陛下面前替張璁美言，我給他算過命，命格極重，日後怕是有入主中樞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