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勢未增,烏雲蓋頂,仿佛觸手可及,雷聲漸漸到了上空,
驀然間天地一亮,一道閃電從天而降,徑直劈中樓頂上固定的鐵環,發出“哢哢”一聲巨響,光球暴起,巨大的電流順著纜線直奔地面,小道童正在得意之間,忽覺頭髮根炸起,強烈的麻木感順手而至,驚恐間想要放手,可惜為時已晚,瞬間就被燒成了黑炭。
陸續又有閃電擊中楊恆自製的“避雷針”,巨響陣陣,四周的人卻仿似沒有見到一般,所有的視線都聚集在被燒焦的道童身上,目瞪口呆,仿佛忘記了思考。
直到雨聲當中響起一聲悠長的歎息,楊恆無奈略加惋惜的聲音傳來:“天作孽,猶可恕,自作孽,不可活啊!福生無量天尊——”
“好你個妖道,敢傷我徒性命?我顯靈宮必不肯與你善罷甘休!”劉子旭終於反應了過來,指點著楊恆色厲內荏的喝道,他確實被嚇壞了,若非害怕別人笑話,甚至不敢和楊恆對視。
實在是太嚇人了,活生生的人轉眼就變作了焦炭,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一切恐懼,全部來源於未知。
不光劉子旭害怕,其余人望向楊恆的目光也充滿了驚恐,他們不懂雨水導電的原理,自然也就不明白,為什麽明明閃電劈中的是樓頂的鐵環,小樓無事,站在地面的小道童反倒變作了焦炭。
因為無知,自然會將做出這一切的楊恆當成罪魁禍首,太厲害了,居然能夠引雷電為己用,龍虎山的張天師親至怕也無法做到吧?
“劉道長不要血口噴人,適才我明明提醒過你那徒兒,在場眾人都是見證,他偏偏不聽,我有什麽辦法?總不能讓我親自去拽他吧,雷雨時節陣法啟動,圈子之內人畜莫入,我道行不深可不敢以身試法。”
“小仙童說的有道理,人家明明事先提醒過,你那徒兒咎由自取,你還有何臉面埋怨人家小仙童?”賈敏高聲斥道,雖雨聲如注,仍舊清晰的傳進眾人的耳中,一時間,賈府下人紛紛符合,說的劉子旭臉色陣青陣白,啞口無言,最後乾脆一拂袖子,連那燒焦的道童都不管了,大步離去。
“劉道兄可是認輸了?改日記得帶銀子來贖你那扳指,5日為限,不見銀子的話我可就做價把它賣啦!”楊恆衝著劉子旭的背影高聲叫道,劉子旭一言不發,只是緊走不停。身後僅剩的那個小道士小跑著才能趕上他的腳步。
楊恆哈哈一笑,視線轉回到張妙身上:“張道長,電閃雷鳴,小樓無恙吧?”
張妙張口結舌,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蕩女呢?好像也沒人被沉塘吧?”
“呃……”
“如此說來,我贏了?”
張妙臉色通紅:“算你幸運,銀子明日送到府上……我們走!”說著話他恨恨跺腳,也帶著自家道童冒雨離去。
楊恆這才得意洋洋的進了亭子,思祺和莫陽緊隨其後,在賈府上下一眾羨慕的眼神當中昂首挺胸,與有榮焉。
賈世元父女自然是沒口子的恭維道謝,玉佩扳指並那紅瑪瑙珠子也全都到了楊恆的手裡。
夏天的雨來的快去的也快,前後不過半個時辰,雲收雨歇,太陽很快露了出來。
賈世元早已命人封好了銀子,留楊恆午飯被拒之後,親自將他送出了大門——銀子太重,幸好莫陽後來騎了馬過來,正好用來駝銀子。
一道同行的還有靈虛道長,本來賈世元也給他準備了二百兩紋銀,他堅辭不受,
賈世元便沒有強求。 “小仙童抽空可要來找姐姐,姐姐給你做好吃的。”賈敏揮手道別,依依不舍。
楊恆含笑答應,殷殷叮囑:“我讓人布置的那個陣法千萬不要隨意亂動,尤其是雷雨之時,人畜千萬不可接近,切記切記……有可能的話,姐姐還是重新找個地方吧,樓層有點高,即使有了那陣法,也不能保證絕對的安全。”
“楊三少爺,貧道觀你布陣所用之物從所未見,不知……?”離開賈府,楊恆與靈虛道長並肩而行。
“好叫道長得知,那些東西都是家師夢中所授,別說道長未曾見過,我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啊。”楊恆早猜著靈虛道長有此一問,毫不猶豫的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說辭,反正誰也見不到太上老君,自也不必擔心謊言拆穿。
靈虛道長眉毛輕輕一抖:“福生無量天尊,道尊行事,果真是高深莫測,貧道佩服,三少爺得蒙道尊傳授,實在是令人豔羨。”
“好說好說,不過是師尊錯愛吧,實在是慚愧啊!”
面對如此臉皮厚的楊恆,靈虛沒有一點辦法,淡然一笑懶得再跟他探討。
前方是一片茂盛的柳樹林,剛剛下過雨,行走其間,不時有雨滴滴落下來,落在人的身上,涼涼的,很舒服。
楊恆剛剛得了4000兩銀子,心情大好,趁著思琪和莫陽經過一棵柳樹,忽然上前踹了那樹乾一腳,雨點驟然而落,思琪和莫陽發出一聲驚呼,他卻哈哈大笑了起來。
到底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你呢?時而世故老成的像頭狐狸,時而天真爛漫猶如頑皮的孩童,難道你真的是太上老君的弟子?師傅錯了?
眼見楊恆與思齊莫陽在林間穿行嬉鬧,靈虛道長的心情突然變的十分複雜,然後他的耳朵忽然動了動,神情一肅,腳尖點地,身子拔地而起,猶如一頭大鵬鳥般向楊恆疾撲而去,口中斷喝:“小心!”
隨著他的聲音,一道烏光疾若流星般直奔楊恆面門而來,空氣撕裂,發出尖銳的聲音。
楊恆的心臟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兒,哈腰俯身,其實根本就沒有看到那支弩箭,純粹就是身體自發的反應——好在靈虛道長提醒的及時,弩箭擦著他的道冠高速掠過,待到靈虛道長面前,他一甩袍袖,便將弩箭卷中甩在了地上。
直到這時思祺才發出一聲驚呼,但她這聲驚呼僅僅喊了半嗓子,就好像被人突然掐住了咽喉,倒不是她中了箭,而是密林當中潮水般湧出許多黑衣蒙面之人,個個手握鋼刀,眼神冰冷,仿似一群來自九幽地獄的魔鬼。
她被嚇得目瞪口呆,雙腿一軟,一屁股坐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