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麽，孩兒就是隨便問問。”楊恆說道，楊廷和也說了，楊慎和黃娥都是知道輕重的人，肯定見到娘親身體不好，這才將自己回京的消息告訴她。至於彩萍，通過這段時間的接觸，也是知道輕重的人，應該也不會多嘴。

　　蔣氏是個沒什麽心機的人，他並不想增加她的心理負擔，所以並未將自己的懷疑告訴她——他對內鬥沒興趣，一直都希望一家人和和睦睦的，這也是他願意刻意討好喻氏的原因。

　　他其實更願意相信今日的事件和相府任何人都沒有關系。

　　“對了娘，有件事兒一直忘了問您，秋菊哪兒去了?她不是夫人的貼身婢女嘛，孩兒回來好幾次了，怎麽一次都沒見到她?”

　　“你這孩子，怎麽還惦記著她，就不能長點記性麽?”蔣氏誤會了楊恆的意思，臉色頓時拉了下來，恨鐵不成鋼的數落道。

　　楊恆苦笑:“娘——您想什麽呢?孩兒當初不是不懂事兒嘛，現在早就沒那心思了，就只是好奇罷了。”

　　“其實秋菊長的俊俏，就算你真有那心思也很正常，可惜她是夫人的婢女啊，當初夫人……算了，過去的事情就不提了，至於秋菊，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沒了那份心思，總之都沒用了，她已經回渝州老家了。”

　　“啊?為什麽?”楊恆一怔。

　　“渝州那邊捎過信兒來，秋菊的母親病重，夫人念在她這些年伺候有功，提前給了她身契，還給了她一百兩銀子，送她回了渝州。”

　　“難怪見不到她了。”楊恆說道，心裡想的則是:該不會是喻氏擔心我繼續對她動手這才找了這個借口吧?又或者怕她留在府裡沒面子……自己這本體到底怎麽調戲秋菊來著?莫非還動了真格的?嗯，很有這種可能，不然的話自己這本體好歹也是楊廷和的骨肉，喻氏不至於把他攆到城外莊子裡去。

　　鏗鏘一面啊，一想到自己這本體很有可能和秋菊發生過關系，楊恆就覺得十分惋惜了起來。

　　楊恆在相府養了六七天便好的差不多了，在這期間，楊廷和公開發布消息，收回當初逐其出楊家門牆的成命，重新恢復了他楊氏子弟的身份。

　　另外，朱厚熜得知楊恆遇襲的消息後大怒，大索全城，折騰的雞犬不寧，雖然沒有找到襲擊楊恆的凶手，潑皮無賴們倒是抓了不少，刑部大牢和錦衣衛詔獄人滿為患，京城治安一下子好了許多。

　　於是百姓間又流傳出一種說法，大意就是，當初楊恆之所以挨那一頓打，就是體恤京城百姓飽受潑皮惡霸們欺凌，故意為之，為的就是引起朝廷的重視。

　　這一種說法還是得到了很多人認同的，只是楊恆畢竟被打的不輕，在有心人的推動下，懷疑他仙童名聲純粹是炒作的人也多了起來。

　　“靈虛道長，別的事兒也就罷了，那虛空取火之事如何解釋?本國公可是親耳聽陛下說了，那楊恆隨手一撚，指尖便生出了火焰，當時還有龍虎山的道人在旁邊，這總做不得假吧?”定國公徐光祚問道。

　　這裡是青雲觀觀後的靜室，他對面坐著一名面色紅潤的道人，瞧年紀不過四五十歲的樣子，徐光祚卻知道，這個紫雲老神仙的大弟子起碼也得年過七十了。

　　紫雲老道久已不問世事，一般人根本就見不到他，定國公也不例外，觀中事務都是靈虛說了算。

　　“看來此子修的是內丹派無疑了，”靈虛長長的眉毛微微一挑，一直平淡如水的表情終於有了些動容:“國公爺定然感覺虛空取火十分神奇吧，

其實，這又有何難呢?”說著話，他雙手合十，輕輕摩擦，發髻間青煙若有若無，少頃，雙掌間忽的生出煙來，徐光祚瞧的目瞪口呆，剛要說話，便見那對白玉般的手掌漸漸變了顏色，由白而粉，由粉而紅，最終掌分，一團火焰赫然出現在掌心當中。　　“這……”

　　火焰稍現即逝，靈虛的雙掌很快恢復了原本的模樣，抬手輕輕擦了擦額頭，說道:“皇家一直奉正一教為道門正朔，其實外丹派根本就是左道旁門，不是我道門正宗，唯有我內丹一派，以身體為爐鼎，吸天地之靈氣，日月之精華，修己身，練己魄，奪天地之造化，強身健體，益壽延年，道行深處，破碎虛空，霞舉飛升……“

　　“早就聽說青雲觀道長們道法高深，今日本國……我算是開了眼，如此說來，那楊恆確實是有些道行了?“

　　這正是徐光祚今日來見靈虛所希望求證的事情，原本他一直自稱“本國公”，待見到靈虛竟然也能憑空生出火來，登時連自稱都改了過來。

　　靈虛輕輕的點了點頭，他功力不行，適才其實是勉強施為，現在氣血還有些翻騰。不過他對定國公的反應十分滿意，不枉他白費了那些真氣。

　　“貧道敢肯定楊恆定然是得了我內丹派的傳承， 只是說什麽拜了太上老君為師貧道卻是萬萬不信的……不過，尚有一點存疑，假如他真的能夠做到虛空取火，道行怕是已經不在貧道之下，怎麽又會被那些梟小之輩所傷呢?”

　　“都說他是憐憫百姓受那些地痞惡霸欺負，故意挨打，以引起朝廷重視，”說著話徐光祚不屑的笑了笑:“騙騙普通百姓還行，不用問，這肯定是咱們的首輔大人在為其造勢。”

　　“嗯，國公爺說的很有道理，這樣吧，抽空貧道見見楊恆，到底如何，一試便知。”

　　“好，此事十分重要，就拜托道長了，道長道行高深，覷著機會，我一定會稟告陛下得知。”

　　“名利之事不過身外之物，方外之人並不在意，國公爺的好意貧道心領了。”靈虛單掌稽首，神色平靜如水。

　　徐光祚肅然起敬，反倒下定決心，一定要將青雲觀的名頭告訴給朱厚熜知道。

　　“師兄，師傅不是不讓咱們參和朝堂之事麽?你今日……”送走奉了許多香火錢的定國公後，靈妙不解的問到。

　　靈虛歎了口氣:“師傅道心如水，功力通玄，霞舉飛升指日可待，自然是看不上人間這些瑣事了，貧道身為大弟子，卻不得不為咱們內丹派的前途考慮啊……難道你願意讓那些整日靠著招搖撞騙為生的外丹派一直壓在咱們的頭頂麽?他們有什麽本事?他們憑什麽?”

　　“可是萬一師傅出關……”

　　“無妨，一切自有為兄擔待。”

　　“是！”靈妙點頭應是，心裡卻不知為何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