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你們覺得可以，吃完飯就走。”吳愷歌說。

　　“可以！”陳緣搶先回答，接著他把他的麵包三大口地塞進嘴巴裡，“走吧，吃完了……”

　　吳愷歌知道陳緣已經心急如焚，他匆匆放下筷子，立馬站了起來，扯扯皺褶的衣角:“去開車……”他說。

　　緊接著其他人也匆匆吃完了碗裡的東西。跟著吳愷歌往車庫的方向走去……

　　“需要我通知段瀟安嗎?”薑禹潮快步地跟上吳愷歌的腳步，問道。他知道這一去，一定是一場苦戰，段瀟安的人手多，一定能幫上不少忙，至少，段瀟安會讓大家不至於那麽狼狽。

　　吳愷歌低頭思考了幾秒，然後說:“和他說一聲吧，我們也好有個照應。如果出什麽問題，他至少能帶著你們逃出去。”

　　“你說什麽?”薑禹潮伸手扯住了吳愷歌的手，“我讓你以後別再說這樣的話了，我們要走一起走，要留也一起留。”

　　“生死面前不應該講義氣的。”吳愷歌卻故作輕松的說道。“況且倪虹也從來不是恨你，她找的人是我，只是我而已。”

　　“我和你說……”薑禹潮想要氣憤地反駁些什麽。

　　“還有，也和裴非衣說一聲，告訴她我會遵守我和她的約定，見到倪虹以後，我不會動她一根汗毛。也會把她活生生地帶到老太太面前。”吳愷歌說道，“但是前提是我可以活著回來……我不可能殺她，她卻早就已經殺紅的眼。”

　　“我明白了，我會去安排。”薑禹潮果然被帶偏了話題，或許就在這一刹那，薑禹潮似乎已經忘了自己本來想要說些什麽。

　　“你會是怎樣一個感想呢……”兩個並排著走了挺遠，他們都不約而同地放慢了腳步，走在隊伍的最後面，看著隊員們急匆匆的腳步，和他們越來越小的身影。兩個人的腳步略顯了沉重了很多。

　　“能有什麽感受……”薑禹潮苦笑了一聲說，“我從來沒有想過，一個在懸崖邊上縱身一躍消失不見的人有一天還能回到我的視線裡。可我應該已經不認識她了。面目全非的不僅僅是她那張被石頭劃開的臉，還有那顆被撕碎以後重鑄得歪歪扭扭的心。”

　　“誰不想念當時的時光，我們走在一起，滿臉都是涉世未深的笑容，我們沒有想過傷害誰，也沒有想過報復誰。女孩的頭髮是最純淨的黑色，男孩還比較著一天下來誰舉得杠鈴多。”吳愷歌想到這裡，不禁欣然一笑，但是很快，表情有變成了悲傷的樣子。

　　那種悲傷生於剛剛情不自禁的喜悅，於是就變得更加的淒涼。

　　“可我們終究變成了彼此最痛恨的人。”吳愷歌接著說，“甚至陰陽相隔。別人總說，青春年少的時候，總要犯點錯誤，才能夠真正成長。其實這都是些屁話，誰想要犯錯呢，犯那些無可挽回，改變命運的錯呢……”說著吳愷歌搖了搖頭，他想起莫淋風就會一遍一遍地念叨著，“如果我當年沒有和你比賽。那該多好。我應該看見下雨了，就馬上停下的……”這一次也不例外，他又開始喃喃自語了這句話好久。

　　再見舊人，已是另外一種模樣。

　　從前薑禹潮總是會及時地打斷吳愷歌的自責，告訴他這已經都是過去的事了，錯不全在吳愷歌自己。但是這一次，他沒有出聲，而是靜靜地聽著吳愷歌的輕語，臉上掛滿淚水地走向他的車庫。

　　是啊，誰願意犯錯呢?吳愷歌不想，他也不想。如果當年的錯沒有發生，或許現在跑在賽道上的還是當年一起在倪衡手下學藝的少年們。

　　可時光老了，大家都散了。

　　薑禹潮按照吳愷歌的吩咐，給段瀟安和裴非衣都打了電話。

　　接起電話的時候段瀟安正忙著整理這個事件中的所有線索，他記得自己的初衷是打擊販毒的，可是這麽查著查著，好像已經脫離了最開始的目的，牽扯出一籮筐的往事恩怨。看著黑板上粘貼著的一張一張的總結報告，滿腦子都是一場一場驚心動魄的賽車追擊戰。

　　他意識到，毒只是一個幌子，這些人真正的目標是人命。

　　他喝了一口咖啡，接起了鈴鈴作響的電話。

　　“我們需要你帶人和我們去g城。”薑禹潮說。

　　“找神鷗?”段瀟安問，“但我勸你最好不要再去了，他們也許根本就沒有毒品，那只是個幌子，他們的頭目想殺你，每一場戰鬥都針對你，不要再自投羅網了。”他擔心地說道，說實在的，作為一個警察，說出放棄調查這幾個字，是多麽的自責。

　　“我知道……”薑禹潮緩緩說出幾個字，“吳愷歌當然也清楚他們的目的是什麽。 毒品不過是引我們陷入圈套的幌子。但他還是會去。”

　　“為什麽！”段瀟安覺得不可理喻“去她媽送死嗎?”

　　“他要去見一個人，我們都要去見她，你也必須去。”薑禹潮說。

　　“誰?”

　　“倪虹。”

　　“不可能！”段瀟安笑了一聲，“你要去見一個死人，墳墓前虔誠的燒根香好了。”他半開玩笑地說，胸口裡有一種不安的情緒緩緩湧動。

　　“她沒死，神鷗是她的車隊。我們應該去和她解釋清楚一切了。”薑禹潮說。

　　段瀟安愣了好一陣，他手托著電話，腦子裡一片空白。死去的人復活了，而她就是一切的始作俑者。

　　“我們已經，好多年，沒見了啊……”不知道為什麽，段瀟安鼻子一酸，脫口而出。他的眼淚直流，那種情緒很複雜，為什麽悲傷之余會有一種老友久別重逢的驚喜。

　　而這種驚喜，然後心酸得疼痛……

　　“我明白了，我會帶人過去的，我們到時候匯合。”段瀟安咽了咽口水，說。說完就草草掛斷了電話。

　　他挨在冰冷的牆上，從身後的文件帶裡抽出了一張照片。那張照片四角泛黃，顏色已經暗淡了不少……

　　照片上的人圍在一輛跑車旁，車前蓋上的獎杯仿佛還閃著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