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到自己眼前有人被鋼彈擊中了手臂,一時間血液從傷口裡噴了出來。濺到了徐秋陽的臉龐。她的眼前是紅色的一片,耳朵裡全是受傷者撕心裂肺地求饒。他們的血液是沒有溫度的,粘在她的臉上仿佛膠水一般怎麽也甩不掉……
徐秋陽的呼吸越來越急促,太多血肉在她眼前橫飛。她呆呆地,懸在半空中,呼吸緩緩地,手腳也是僵硬的。
“徐秋陽,救我!!我沒有力氣了!”她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然後猛地轉頭,一個和她一樣大的身影朝她身上衝了過來。徐秋陽下意識地伸手,想把這個人的身體接住,黑色的後背離她越來越近,徐秋陽深吸了一口氣。
可是,她看到自己的手從那具身體的胸膛穿了過去,然後整個人都從這具身體穿了過去,撕心裂肺的叫喊聲從她耳邊一略而過,她看到一張布滿淚水,絕望的臉。
徐秋陽嚇得瞪大了眼睛,這一刻她喊不出任何話來。看著那個人在自己眼前越來越小,直到縮成灰藍色地板上的一個圓點。徐秋陽的心咯噔一下,仿佛有什麽東西抓著她的心臟,讓她胸口一陣一陣地悶疼。
“不要……”徐秋陽抱著頭,她在這個灰藍色的房子裡大聲地哭泣,可是鋼彈飛射出來的聲音遠遠大過了她的呐喊。直到她喊得幾乎斷了氣……
“啊!”突然,徐秋陽雙腳一蹬,翻開蓋在自己身上嚴嚴實實的被子,一下子半坐了起來。那張被子很重,緊緊地壓著她,被子裡都是徐秋陽自己的虛汗,沾得床單都有種潮氣的感覺。
【我靠,這個夢……怎麽又來了……】她噓了一口氣,手撥開額頭前面凌亂的劉海,腦仁有種脹痛的感覺。她能感受到自己臉頰上有兩行淚水的痕跡,手臂和腿上的肌肉都是麻木的。這個夢做得她太累了,徐秋陽一下子又摔回了床上。柔軟的席夢思比銅牆鐵壁有溫暖得多。
徐秋陽把手壓在眼睛上,瞳孔前面是黑色的一片,還有一些奇怪的白色光暈閃在眼前漆黑的幕布上。她知道自己的瞳仁裡一定是布滿了血絲,紅得讓人心疼。
她想忘掉這個不見光的地方,可是這些血腥的畫面還是席卷著不堪回首的記憶一同而來。
她曾經生活在那個地下的大房子裡,就像一隻醜陋的蚯蚓一樣見不得光。她全身陰暗潮濕的濁氣,每天都想著怎麽在上空的鋼彈雨中苟活下來。她被無時無刻不提醒著——喜怒不形於色,眼前的人都是你需要打敗的對手,你不需要夥伴,只需要自己足夠有能耐。
這種生活和泥土裡互相殘殺的蟲子有什麽區別?
她太想要脫離那個地方,那個承諾會給她一切的美貌女人。自己寧願失去一切也不願意見不得光一般地活著。
於是徐秋陽有了死亡的念頭。
在又一次殘忍的訓練中,她拿出自己早就藏好的刀子,割斷了牽引自己的繩索,從高空中垂直地摔落下去。
徐秋陽沒有在意自己到底是從多高摔下來的,只知道自己背迎地面的那一刻,徐秋陽覺得那即將是一種令人幸福的解脫。
“砰——”的一聲,徐秋陽能感覺到自己有一種【散架】的感覺,然後就完全失去了意識。那一刻她覺得自己應該是死了,不知道下一步,自己是踏入了地獄還是天堂……
但是徐秋陽遠比她自己想象得要幸運。
等她再有意識的時候,徐秋陽已經被丟了出來,她被丟在一個荒郊野嶺裡,四周都是奇奇怪怪的動物叫聲,讓她覺得自己大概即將變成森林野獸的盤中餐。
徐秋陽努力讓自己爬起來,她的手臂用不上力氣,稍稍地晃動就疼得她滿頭都是汗水——她的手臂已經摔斷了。大腿也青一塊紫一塊,身上都是擦傷的痕跡。額角上有粘稠的血液,嘴角上也有已經乾掉的血跡。
她傷痕累累,掛著自己斷掉的手臂,絕望地看著周圍長得一模一樣的樹木。她慌張得哭泣,眼淚和粘稠的血液混合在一起。
“我在哪裡……有人救我嗎?”徐秋陽哼道,她不敢喊出聲來,誰知道她的聲音會不會引來野獸。
她隨便找了一個方向,踉踉蹌蹌的走上前去。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呼吸過外界新鮮的空氣了,也很久沒有見過高得遮天蔽日的參天大樹,沒有見過天空布滿的星星。疼痛害怕之余,徐秋陽還是覺得自己是幸運的。
往前走著走著,她看到前方有光,還能聽到車輪滾動在路面上的聲音……
【有人!】徐秋陽心裡猛磕了一下,她的呼吸變得急促了起來,全身都開始一陣一陣地發熱。她太興奮了,這樣看來,自己一定能得救的!
那一瞬間徐秋陽突然覺得自己斷了的手臂不再刺痛了,她開始小跑了起來,往前路的光跑上去,每跑一步,腿上的傷口就仿佛撕裂一次,但興奮讓徐秋陽就像打了一針止痛劑,她感覺不到疼痛,即使大顆大顆的汗滴從額頭上冒出來,她還是越跑越快……
“救我,救我……”徐秋陽終於叫出了聲。她繞過最後一顆樹,站到了那天柏油路的旁邊。有一輛車一個急刹車停了下來,那是一輛黑白相間的阿斯頓馬丁跑車,有著完美的流線型和漂亮的後尾保險杠,車燈是溫暖的橘黃色。這輛跑車停下後,又有兩輛車停了下來。他們應該是一隊人馬。
徐秋陽喘著氣,卻不自覺地微笑著,車燈打在她全身是血的身軀上。她看不清是什麽人從車裡匆匆地跑了下來,迎著燈光,她只看見了一個奔向她來的剪影……
徐秋陽無力地倒在了地上,昏昏欲睡地,半眯著的眼睛看到一個在她面前蹲下來的男人的身體。她沒有力氣把頭抬起來,所以她還是沒有看見這個男人的臉,但她清楚地看到了男人衣服胸口處的醒目標志——一條彩虹,橫跨過千萬的山谷……
【得救了??】徐秋陽微微笑了一聲,昏沉沉地睡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