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願?!你什麽意思?!”吳愷歌一驚,這個逼分明是在說……
“我找到莫淋風的時候,他還有一口氣……我不知道他用了多大的毅力,才保持這著最後一點點意識,那個時候他的內髒已經都摔碎了。皮膚上都是大大小小的劃痕,而他不遠處就是被燒焦車輛的殘骸。他究竟是怎樣躲過這場爆炸的,這期間有多痛苦,我不得而知。”段瀟安說。“後來我才知道,他一定是知道我會下懸崖下找他,也一定是為了等我,和我說他想說的最後一句話,才硬撐了很久很久。說完莫淋風就斷了氣。”
“他和你說了什麽?!”吳愷歌開始不由地靠近段瀟安,語氣也越來越強烈。他好奇,他愧疚,他心裡有強烈的不安。
“他說,千萬不能讓別人追究你的責任,要讓你順利地當上彩虹戰隊的隊長。”段瀟安緩了口氣,說道。
“他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做!”霎時間,段瀟安嘴裡說出的話,如同一塊冰冷的巨石,撞擊在他最後的心裡防線上。“是我害了他,他為什麽要護我!為什麽!!”淚水洶湧而來,吳愷歌的腿變得無力,他雙手抱著頭,手指摳著他的頭髮,那種感覺讓他頭皮發麻。然後他緩緩的,像是心臟上中了一箭,跪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段瀟安看著窗外,沒有想起身去扶他。吳愷歌該知道真相,也該經歷知道真相的痛苦。
吳愷歌的膝蓋上本就有傷,他雙膝跪地,傷口狠狠砸在了地面上,結痂的地方破了,細細的血滲了出來,於是他整個表情猙獰在一起,突然有些喘不上氣來。醫院冰冷而刺鼻的空氣,緩緩倒灌進他的肺裡,連著心臟都涼透。
“為什麽……為什麽……”他念叨著。眼淚一顆一顆地滴落在地面上,整好落在了月光照在的瓷磚上,於是淚水變成了一個一個小而晶瑩剔透的湖泊。
“我也想知道,他不應該恨你嗎?是你執意要和他比賽,是你把他的刹車片腐蝕掉了,是你讓他和他的愛人從此陰陽相隔。他為什麽還要幫你呢?甚至於賭上了倪虹的恨,他都要幫你呢?”段瀟安的聲音也開始變得顫抖,於是他伸起了手,示意自己需要冷靜一下。
“剛開始的時候,我的內心煎熬到了極致,我明明知道和他在雨裡競賽的人是你,明明知道刹車片不是自然腐蝕,卻還要當做什麽也不知道,甚至私下裡安排別人發一些掩飾性的新聞。而最應該被我扣上手銬的人就在我的面前啊!”段瀟安說著,語氣裡開始有了哭腔,“直到倪虹站在懸崖邊上,我幾次想要脫口而出這個真相,卻又硬生生地憋了回去,事到如今,釀成了這樣的慘劇。”
“太多人死了。”吳愷歌用手拍著地板,愧疚至極。好像他終於意識到了,或許真的如同倪虹所說,這些人的死,真的和他關系頗深。
“我無數次發問,莫淋風到底是為了什麽,要這樣做。知道這十年匆匆而過……”段瀟安說,“為了這些凌亂的真相,和讓人難以啟齒的原因,我開始染上了煙癮——死的人不只是你的隊長,他還是也一生最重要的知己!我連自己是一個臥底的事情,都願意告訴他。可他死了……還提出這些稀奇古怪的要求。”段瀟安越說越激動,於是月光之下,他的臉頰上也多了兩行晶瑩。
“你知道吧……莫淋風死的時候,是笑著的……”段瀟安說。
“我知道……”
“我想,他是因為終於對我說出了這些話,撐了好久,終於給我留下他最後的遺言,他的目的達到了,所以他笑了,然後好像是特別無憾地,特別安靜的死去。”段瀟安又說。
“我不明白,我真的不明白……”崩潰的吳愷歌,已經跪地語無倫次。
“時間給了答案。”段瀟安突然歎了一口氣,然後冷靜沉默了許久,說道。
“什麽……”吳愷歌猛得抬頭。
“我想這十年,我已經知道了他為什麽要這麽做。”段瀟安盡力讓自己的語氣變得平緩,說道。“十年之前,峽谷只是一片荒涼的峽谷,彩虹戰隊也只是一個剛剛出頭的車隊,沒有投資,沒有報道,沒有承辦的比賽……峽谷什麽也沒有,更沒有現在的城市高樓……而車隊帶來的經濟效應超乎了所有人的想象。莫淋風每贏一場比賽,就會帶來無數的投資。因為他頭上這個【傳奇】的稱號,很多人慕名而來,他們中的不少成為了峽谷的居民。城市在這片荒涼的土地上拔地而起……這個城市其實因為彩虹戰隊而存在,因為彩虹戰隊的傳奇而存在……沒有了莫淋風,誰能續寫這些傳奇,誰能不斷地招攬投資,誰能讓這個城市發展得更好?”段瀟安像是憋了一口氣,語速度越來越快。
“你的意思是……”吳愷歌盯著段瀟安的臉,臉頰是痛哭以後的抽搐。
“是你啊!除了你沒有別人能做到了。”段瀟安顫抖著說。
撲通一聲,跪著的吳愷歌做在了地上。他有些不敢相信段瀟安的話。回想他的過往,自從莫淋風死後,他突然長大,突然變得沉穩,突然變得不再盲目的倔強。他開始像一個真正的隊長,招賢納士,訓練車手,最後如同鯉魚躍龍門似得一戰成名,帶著彩虹戰隊重新回到巔峰。
融資又開始不斷地湧了進來,別人把這個峽谷稱為“神聖”,城市又開始飛速地發展壯大。
“因為這樣,他留下我了?”吳愷歌顫顫巍巍地說。
“他相信你,你的實力和人品,他都相信,於是他不只是把整個車隊交給了你,也把整個峽谷整個城市都交給了你。”段瀟安說。
“我完全沒有意識到……”
“你很難意識到彩虹戰隊對這個城市多麽重要。不只是你,或許你的隊員們都沒有意識到……”段瀟安說。
“可是。”吳愷歌突然堅定地說道,“是時候了……”他的話意味深長,但段瀟安卻聽懂了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