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為什麽會是你呢……”陳緣顫抖著說,他的拳頭再一次砸在厚厚的牆壁上,疼痛感從手指的皮膚,就像一群螞蟻一樣侵襲到全身,骨頭和冰冷的水泥碰撞,讓陳緣疼的幾乎有一種骨裂的感覺,但他絲毫沒有打算停下來,又連著砸下去幾次。
或者是因為疼痛感,他的眼淚終於奪眶而出,陳緣隻感覺自己的臉頰上有一種又刺痛又癢的感覺,還能隱隱約約地聞到眼淚特有的鹹澀腥味。
“但凡是其他人,我都不會,不會那麽痛苦……”陳緣咬著嘴唇喃喃說道。
他用手在牆上一推,整個人往後倒在自己的床上。柔軟的被子和枕頭把他的臉埋了起來,純棉的布料一下子把他臉上的眼淚吸乾。
天花板上的燈光,透過覆蓋在眼前的被子,照到他的瞳孔裡,讓他只能看見白茫茫的一團。要凌亂中,他好像出現了一個人的幻影,那是和女人的背影,她長長的,卷曲棕褐色長發,被風微微地吹起。她似乎是現在路邊的柵欄邊上,臉上好像有扭曲的笑容……
眼前的光有種米黃色,和他黃褐色的天花板融在一起,突然讓他覺得眼前的光像一片夕陽。
“夕陽,當時的你,在看夕陽……”陳緣苦笑,他清楚的知道那個幻影是誰——
白羽,是你!!!
陳緣想起一些從前的事情,它們零零散散地,讓陳緣覺得非常地不真實。那些記憶的碎片,最清晰的,應該就是半個月前情緒激動的穆言。
陳緣記得,穆言那個時候說——“你沒發現嗎?白羽有問題,她在你的車上動了手腳,你的刹車片,是她腐蝕掉的。”
“她是叛徒。”穆言說。
“那是意外!”但是的陳緣非常篤定地對穆言說。
雖然他確實知道,自然狀態下,是不可能把刹車片腐蝕成的那個樣子,但他還是選擇裝傻,選擇相信。因為他知道,如果要讓放在最頂樓車庫的車刹車片腐蝕,必須是內部的人才能做到,這就意味著,隊友中一定是出現了反賊。
與其痛苦地思考叛徒是誰,不如就當什麽也沒有發生,好好過一天是一天。反正,他並沒有什麽生命危險。車輪打滑對於一個車手來說,並不是什麽太奇怪的事情。
命還在,就裝做什麽都沒有發生過好了。
可是穆言說的話,確確實實地已經記進了他的心裡,而且他確實也發現了,他車輪打滑的前一天,白羽進過那個車庫。當時的陳緣整好從熱水間泡了茶回來,不過那個時候,他只是覺得白正在挑自己的新車。想也沒想就轉身回到了房間裡,他的關門聲很輕,打擾不到白羽,他也無心去看,白羽具體是在幹嘛。
他太相信隊友了,何況在車庫裡的是白羽。一個,對自己最為重要的隊友。
也許就在自己進房間沒多久,穆言就發現了什麽。他其實一點也不想一個穆言究竟是看到了什麽,讓她那麽篤定地說白羽就是叛徒。
他也並不想知道,甚至抗拒知道。
可是如今的種種跡象,讓他再怎麽避免去思考,也還是不得不相信了穆言當時說的話。陳緣拚命清空自己的思想,那句話還是斷斷續續地衝進腦海裡——
“她是叛徒!”
不!!!淚水在這句話每一個節點都發瘋似地湧出來。陳緣隻感覺自己的背在被別人一拳一拳地捶打,讓他胸口跟著悶痛了起來。
而那個程序的設置手法,陳緣真的太熟悉了!!!
他甚至能看見自己的影子,就那麽令人崩潰,白羽的黑客技術,大部分都是陳緣教的。自己的黑客手法,他自己一眼就能看穿。
“不行,肯定還有人有和我一樣的編程習慣。”陳緣拚命想要憋住自己崩潰的眼淚,“不能再想了!她不是,她不會害我!!”
可往往最親密的,就是傷害得最深的。
陳緣本來以為,那就是一句再傻逼不過的歌詞,沒有想到,自己居然也淪落到了這樣悲慘的地步……
陳緣越想心就越痛,他哼了一聲,從床上蹭一聲坐了起來,他突然有一種衝動,他要去……掩蓋這個事實!!!
保護欲一下子衝進了他的腦子裡,除了這件事情自己要閉口不談以外,他還有做好準備——真到暴露的那一天,他一定要,不惜一切代價地保護好白羽。
到時候,一定會有人傷白羽,不是吳愷歌,那就一定是段瀟安。
陳緣發誓,就算是最後自己被反殺掉,也不能讓這個女孩有任何的危險。
這種無私,讓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可怕……
陳緣拉開了抽屜,最深的夾層有一把更小的手槍,沒有人知道這把手槍的存在,當它放在口袋裡,很難被人發現異常。
裡面一個裝了10發子彈,真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開槍,任憑誰擋在自己面前。
他摸了摸手槍,握緊了拳頭。
“你不知道吧,就算你最後要殺的人是我,我也會但不猶豫地保護你。”陳緣喃喃自語道。
他的眼淚還沒有乾透,模糊中看見一片夕陽,越來越泛起血一樣的紅色,一個熟悉的側臉出現在眼前,她在笑,在告訴他——遠處的風景,是你從來沒有見過的美麗。
可陳緣的風景一直是白羽。
他經歷了爆炸,就在自己以為要永遠失去白羽的時候,又奇跡般的失而復得,陳緣再也不想失去了……再也不想。
他又一次躺在了床上,慢慢地呢喃著兩個字,緩緩地睡去……
門外,白羽踏著她的高跟鞋,緩緩地走過陳緣的房間。她突然駐足,看著那扇緊閉著的棕色木門,嘴角無奈地撇了一下,眼角間閃出一股溫熱來。
“我很抱歉。”她喃喃地說。“我愛你,我愛你們。這是真的……”她顫抖地自言自語著,那扇門離自己只有不到30厘米的距離。但她的手就愣在半空中,再也不敢往前。“過不久,我們就真的,再也見不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