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報紙毫不掩飾的登載了特別誇張和令人興奮的內容。
《聖薩爾瓦多日報》:總統車隊在撞傷人後直接離去。
《聯合記事報》:何塞總統高調出行,卻在撞傷人後不管不顧離去。
《今日》則別出心裁的想辦法采訪到了事件的當事人,傷者心有余悸的手撫著頭部說,她只是為了抗議政府在這場金融危機中毫無作為才參加的這場由“卡斯塔涅拉”運動組織的抗議活動。
不料在抗議現場被總統的專車撞倒,當場一陣昏眩,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被送到醫院後頭部縫了三針左右,現在已經沒有什麽大礙。
只是獨立宮至今沒有對這場事件表態,也沒有派人到醫院來看望她,這讓這位傷者非常失望。
針對傷者的處境,卡斯塔涅拉運動的負責人莫拉雷斯先生表示。
“何塞總統日後還是專心待在獨立宮處理政務,少來外面裝熟人……”
……
這場對獨立宮的輿論絞殺已經進入了最後的階段,在這些媒體的報道下,何塞·納波萊昂·杜阿爾特的支持率已經降到了難以讓人接受的程度。
維克托叼著一根煙,一隻手握著一個酒杯,一隻手捏著一份報紙,皺著眉頭看著報紙上的報道。
看起來何塞是已經死定了,同黨總部之間也徹底的交惡,讓他失去了最後一個後援。
現在的問題,只是安菲羅想要盡可能的少造成其他的影響,還在縝密的準備聯絡軍方的幾位大佬,希望能夠在他上台之後,軍方能夠第一時間表態支持他,以穩定局勢和人心。
至於美國人,維克托現在算是看清楚了,其實美國政府並不是很在意這些拉美小國究竟是誰上台執政。
因為無論是誰,上台之後,都不能夠忽視美國人的聲音。
因為安德伍德總統前段時間終於在墨西哥查普德佩克召開的“戰爭與和平”特別會議上,對拉美各國糟糕的經濟問題正式表達了支援的傾向。
在會上,美國人就國際商品協定、拉美各國對外資的控制問題、原材料和工業製成品價格以及經濟援助等問題和拉美各國的參會人員交換了意見。
安德伍德總統對這些議題發表了不同的看法,但是為了避免分歧,與會的美國代表——經濟事務助理國務卿克萊頓提議,六月份專門召開一場圍繞著解決拉美各國經濟問題的特別會議。
拉美各國現在已經深陷“債務危機”當中,迫切的需要美國這個北方大國的援助。
譬如墨西哥,這個盛產石油的國家,因為在七十年代石油價格暴漲,歐美各國的儲備的美元迅速的流向了蘇聯、中東和拉美的墨西哥,、委內瑞拉手中。
而英美兩國的財團為了執行他們的“石油美元再循環計劃”,同時打擊蘇聯這個最大的冷戰對手的經濟,強迫沙特這個歐佩克的“機動產油國”提高產量,國際石油產業迎來了第二次“石油危機”。
受到國際油價暴跌的影響,墨西哥政府財政收入驟然減少,而原本為了進一步的發展國內的石油工業,加速經濟發展,墨西哥政府以大舉借外債的方式,從歐美的銀團手中,借取了大量的短期外債。
但是美聯儲為了應對這場石油危機,采取了強硬的貨幣緊縮政策,將原本超低的聯邦基金利率從79年的11.2%一口氣升到了82年的19%的歷史新高,貸款利率提升至21.5%。
其結果就是美國的貨幣市場迅速攀升,吸引了大量的資本流向美國。而其他主要的資本主義強國為了避免本國的資金外流,也相繼提高了其國內的貨幣市場利率,從而形成了世界范圍的利率大幅上升。
類似墨西哥這樣的債務國,大部分借取的外債,都是按照可變利率計息的,這就加重了債務國的負擔。
受此影響,墨西哥政府面對大量到期,需要歸還的短期外債,只能宣布了一個震驚了國際金融界的申明:該國無法按期履行償債義務。
墨西哥財政部長埃爾佐格致電美國總統安德伍德、美聯儲主席沃克爾等人求援。
聲稱墨西哥外匯儲備已經用光,無力繼續償還債務,標志著這場拉美債務危機的爆發。
危機爆發後,拉美國家經濟受到劇烈衝擊,通貨膨脹率繼續攀高,1982?年的通脹率為47.5%,1984?年上升為163.4%,1985?年更是惡化為610%,同期拉美國家失業率平均高達15%,部分國家超過20%,而實際工資水平也普遍下降,哥斯達黎加下降50%,巴西、阿根廷下降20%。
同時,債務危機還引發了嚴重的貨幣危機,拉美國家貨幣普遍貶值,銀行業也損失慘重。
所以,維克托估計,這場會議上,拉美各國可能只能被動的進一步承受美國人所開出來的條件,譬如消除貿易壁壘,消除一切形式的經濟民族主義,為外資提供保障等等,對美國經濟擴張有利的條件。
所以,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面,美國在拉美各國的經濟勢力一定會急劇擴大。
所以,在維克托的眼中,美國政府對何塞總統的支持,其實並沒有看上去的那麽堅定不移。
……
“哎呀,舒服,舒服,”從浴室出來,博薩諾換了一身白色的浴袍,他一邊磯拉著一雙棉拖鞋,一邊用一根毛巾擦拭著濕漉漉的頭髮,嘴裡怪聲怪調的呻吟道:“難怪人們常說什麽先苦後甜,嘿嘿,如今想來,這句話看似簡單,但是現在聽起來卻是韻味十足啊。
以前從沒有想過,淋過一場大雨之後,再衝一個熱水澡,居然這麽的令人舒爽,真是可歎,可歎啊!”
“你歎個狗屁啊,”維克托坐在一張巨大的按摩椅上,沒好氣的說道。
他自然聽得出來,博薩諾這番話的真實含意。
他表面上說的是洗個澡,身體舒爽,實際上則是在感歎他自己最近的命運。
先苦後甜,說的是獨立宮否決了他名下的聯合報業集團對普雷格雷索傳媒的收購,讓博薩諾進一步控制薩爾瓦多傳媒屆的努力付之一炬。
只不過誰也想不到,現在何塞總統突然陷入危機當中,就讓原本滿懷憤慨的博薩諾起了幸災樂禍看好戲的心思。
“嘿嘿,”博薩諾也不理會維克托的嘲諷,他一屁股坐到旁邊的一張空的沙發椅上,張開手,讓旁邊侍立的一位穿著一身粉色的包臀短裙,栗色長發的美女伸手替他解除浴袍,然後俯身趴在了按摩椅上,閉著眼睛享受美女纖纖十指的按摩。
“說起來這麽多年了,真正了解我的人,還是維克托你啊,”享受了一會,博薩諾側過腦袋,對維克托說道:“說句老實話,你們這些政客的手段,實在是繞腦筋,如果不是你告訴我安菲羅那個老家夥的計劃,我估計怎麽也不會想到,他居然起了取而代之的心思。”
“你的意思是,把我和那些人相提並論了?”根本沒想到博薩諾會突然來這麽一段話,維克托瞥了一眼對方那極不雅觀的姿態,瞪著眼睛反問道。
“不,”博薩諾支起上半身,厚著臉皮笑道:“我的意思是提醒你,也得小心安菲羅那個老家夥過河拆橋。
所謂人心隔肚皮啊,自己的心思,外人永遠都猜不透的。
我們的副總統閣下走到現在這一步,我們不管他是因為貪心,還是因為志向。
但是有一點,不得不讓我憂慮,那就是將來我們妨礙到他,成為他的絆腳石的時候,是不是同樣也會遭到何塞總統這樣的命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