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戈洛·亞當斯的話語落下,整個議事大廳先是沉默了好一會,接著所有人都開始竊竊私語起來。
醫院擴展計劃?取消了?這場遊戲有了有趣的,新的重大轉向,算是全國最有權利的84雙眼睛齊刷刷的盯著發言台上站著的何塞·納波萊昂·杜阿爾特,期待他如何應對這支來自背後的暗箭。
這可真是有意思極了,窩裡鬥?何塞與安戈洛之間的愛恨情仇?
所有人腦海中不由自主的冒出了這些想法,雖然他們待在國民議會宮很久了,自詡於見多識廣,無論發生什麽情況都不會讓他們感覺到意外,但是也絕對沒有遇到過這種同黨派的議員向自己黨派的領袖開炮的事情。
一般來說,如果誰這樣做了的話,他的政治前途可以說是完全完蛋了。誰也不會再幫助這樣一個“二五仔”,失去黨派的幫助,他連下一次的參選提名都得不到。
所以,這背後不會有什麽被他人指使之類的事情,誰也不會用自己的政治生命來替他人謀利……
一兩個人竊竊私語,聲音可能非常小,但是整個議事大廳內的人通通如此的話,這個聲音就如同一群蒼蠅一樣嗡嗡嗡的,加上整個議事大廳特殊的聚音設計,更加增大了這種聲浪。
白發蒼蒼的議長大人努力的敲擊著手中的議長錘,嘴裡高喊著“肅靜、肅靜,”企圖控制會議秩序,等到眾人稍歇,薩菲翁議長對何塞說道:“請主席先生回答這個問題……”
眾目睽睽之下,何塞跺了跺右腳,長時間的站立讓他感覺自己的右腿有些酸麻不堪了。
看著打開放在自己面前的發言台上的日程簡報夾,何塞知道,上面沒有任何提示能夠讓他抓住回答這個問題的靈感。
沒有任何借口,也抓不住什麽救命稻草了。他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消息走漏了,計劃被竊取了,一切都被毀了,他也算是完蛋了……
他的嘴角露出一絲苦笑,站在那裡如同一個接受最後審判的犯人那樣,沒有絲毫的尊嚴。台下離得近的議員能夠非常清楚的看到,這位主席先生抓著櫸木材質的發言台邊緣的兩隻手用力之大,透過皮肉能夠看到白森森的骨節。
“我希望這位議員先生能夠注意一下,不要被狂歡的聖誕假期衝昏了頭,至少是現在應該打起精神,他是一位屬於執政黨的議員……
那麽我就利用這個機會,提醒他一下,通過黨派內部的政府工作報告可以清晰的看到,在過去兩年中,在整個基民黨執政政府的管理下,公共衛生醫療安全方面的支出非常顯著的提高了六到八個百分點。”
何塞自己都能夠發現自己的語氣十分軟弱,他的回答虛弱不堪,這簡直就是不可原諒的事情。但是他找不到其他合適的言語,還能夠怎麽辦呢!
“我們成功的控制了通貨膨脹,公共醫療衛生服務的發展比其他任何政府的之下都還要蓬勃,相比之下……”
安戈洛·亞當斯坐在後排的黑色長條皮凳上,目光灼灼的盯著那個男人。何塞並沒有直視他的眼睛,而是目光遊移,不敢同他對視。
哈,我們的主席大人已經慌了。
這讓安戈洛更加的興奮,他體內那種嗜血的屬性開始進一步的高漲,以一個普通的議員身份向黨派領袖發起攻擊,就像是一個矮子挑戰一個巨人,這讓他感到熱血沸騰。
“你他嗎的倒是趕緊回答問題啊,”安戈洛站起身來咆哮道。他那來自於北方聖羅莎地區的口音讓這種粗魯的行為變得不是那麽難以接受,
至少不會顯得特別的過分。其他一些議員開始附和起來。 “我會以自己的方式來回答這個問題……也會……自己把控好時間,”何塞急促的說道,“大家就算對我們基民黨執政再不滿,也不用編造如此可悲的謊言吧!民眾們自己已經做出了選擇,就在前不久的國民議會選舉中,他們把自己手中的選票堅定的投給了我們,表示自己願意同政府站在一起,這讓基民黨成為議會中的多數黨,他們支持我們……我再重申一遍,我們有堅定的信心,保護他們和他們的醫療衛生服務。”
反對黨議席那邊在自己的領袖羅伯特·達布松的指揮下發出不滿的聲音,有的還十分的粗俗。不過大多數的髒話都不會被記錄在案,負責記錄的工作人員的耳朵會非常巧妙的適時的聾上一陣。
但是何塞可是每一個字,每一個音節都聽得清清楚楚。
屬於基民黨方面的議員們有些不安的騷動,不清楚其中內情的議員們用疑惑的眼神看著自己的領袖,不明白為什麽何塞·納波萊昂·杜阿爾特不直接的重申政策實施的確定性,以此把安戈洛·亞當斯以及反對黨的那幫人將住,讓他們就此閉嘴。
盡管人聲嘈雜,場面略顯混亂,何塞還是堅定的說了下去,“……議會可以認識到,政府沒有這種傳統……不會提前討論有關於任何新的財政支出計劃,至少在我的政府內是這樣的……我們會選擇一個合適的時機,再向公眾宣布政府的想法和決定……”
“你已經宣布了……你他嗎的已經放棄了這個計劃,是不是,”反對黨議席那邊傳來一聲非常激動的大喊,維克托的目光望了過去,是一個看起來很年輕的後座議員,他的聲音之大,讓議會負責記錄的工作人員都沒有辦法再忽視,何塞當然也不能。
反對黨議席前座的那些面孔上露出勝利的微笑,誰也想不到今天這場原本普普通通的“政府質詢會議”會發生這麽精彩的一幕。
羅伯特·達布松就坐在離何塞不到三米的地方,他看著自己的老對手臉上那難看的表情,轉過頭,對離他最近的同僚耳語道:“你懂的,我覺得他搞砸啦,他就要逃跑了。”
這句話說完,羅伯特就高高的舉起了自己的右手,搖晃起了手中的議程表,其他的反對黨的議員都照著他的做法,通通揚起了手中白花花的議程表,看上去就像是古時候揚帆起航,準備戰鬥的水手。
何塞看著眼前的一切,內心突然升騰起一陣痛苦,這種痛苦是由成百上千次在議會的不幸遭遇累計而成的。
現在的發生的情況讓他措手不及,他找不到任何措辭來替自己領導的政府做解釋,
看著眼前得意洋洋的一張張臉,聽著耳邊此起彼伏的嘲弄的語言,想起長久以來他們對自己說出的謊言,何塞的耐心逐漸消失得無影無蹤。
他必須停止這一切,也不必在乎什麽做事的方法和什麽見鬼的語言的藝術了,只要能夠結束這該死的一切。
於是他將雙手舉到空中咆哮道:“我不用聽一群瘋狗如此粗鄙的言論,”話音說完,他就頹然的坐下,早已腫脹不堪的雙腿獲得了難得的休息,讓他能夠喘一口氣。
不過他的樣子在外人看來,就像是一隻剛剛迫不及待逃出獵人陷阱的獵物,充滿了一種失敗的頹唐。
安戈洛·亞當斯抓住時機,趁反對黨那邊勝利與狂怒的怒吼還沒有達到最高潮,他再一次站起身來,發出自己的最後一擊,“議長大人,我有一個關於議事程序的問題。主席先生剛剛所說的話真是讓人感到非常的羞恥。我只不過是向他詢問了一個非常簡單直接的問題,就是想知道主席先生為什麽會違反競選時對民眾許下的諾言,可是我得到了什麽,只不過是羞辱謾罵,躲躲閃閃……
我理解主席先生不願意承認他領導的政府對民眾撒下了一個足以讓所有人都抬不起頭來的彌天大謊,不過您就不能做點什麽來保護在座議員們的權利嗎?”
“我只是問出了一個直截了當的問題, 難道就不能獲得一個直截了當的回答嗎?雖然我對於議事程序不是很明白,但是我想這其中肯定有對發生這種情況的規定吧!”
“Aye……”“Aye……”
反對黨議席上的讚同聲一浪接著一浪,在一片混亂的聲浪中,年邁的薩菲翁議長必須提高自己的分貝才能讓眾人聽清他的話,“這位尊敬的議員好像對於議事程序非常的了解,那麽他也應當清楚,我對於主席先生回答問題的語氣和答案,以及向他所提的問題,都不負任何的責任。好了,下一項。”
議長努力想要把會議繼續的向下推進,隨著他手中的議事錘重重的敲下,反對黨議席那邊爆發出一片不滿的吼叫聲,何塞站了起來,然後怒氣衝衝的離開議事大廳,臨走時候,他招手讓阿斯迪亞斯·安菲羅理事長同他一起,而他的身後,響起連片的“懦夫、膽小鬼”的吼叫聲,那聲音聽來可真不紳士。
而基民黨的席位上卻沒有什麽反應,大家都不安的沉默著。
安菲羅臨走時朝坐在最後面旁聽這場會議的維克托和雷利亞諾斯揚了一下腦袋,那意思不言而喻,是讓維克托兩人同他一起。
聳了聳肩膀,維克托捅了一下自己身旁的地區黨主席,“走吧,我想我們又有麻煩事了……”
回過頭瞄了一眼身邊的媒體區,幾乎所有的記者都在埋著腦袋奮筆疾書,誰也沒有心思再關注接下來的會議。
他們今天已經弄到了一個大新聞了,足夠他們大書特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