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道院的生活有些枯燥，但萊恩很喜歡這裡的恬淡。西蒙修士也是一樣。

　　修道院裡一共也就十幾個修士，不到十個學徒。整個修道院佔地面積很大。

　　通常修士們都是一幫古板而且脾氣古怪的人。那些學徒小孩子多數情況都會很怕那些修士。因此修士和學徒之間經常幾個星期見不上一面。

　　不過西蒙和萊恩是例外。

　　整個修道院都知道那個看似乖巧的小男孩，卻是學徒裡面最頑劣的一個。來修道院一個多月了都還沒有受洗。

　　而那個只會種豌豆的無能見習修士，竟然一個月了連一個小孩子也搞不定。

　　除了這些沉默寡言的修士，修道院附近還有一個聒噪的人經常出沒。

　　那是一位叫做巴德的自稱吟遊詩人的老酒鬼。

　　吟遊詩人和說書人其實差不多。區別在於吟遊詩人自帶樂器邊說邊唱，而說書人通常就是靠嘴清唱而已。

　　可是這位巴德卻不在以上任何一個分類裡面。

　　據說巴德先生早年間也是一個挺受歡迎的家夥。可是後來他得了一場風寒，失去了絕大多數聽力。

　　這讓他失去了上帝的眷顧。聽力喪失讓他很難聽到自己的聲音，因此經常會唱跑調。

　　為了能夠聽到自己的聲音，他不得不聲嘶力竭地大聲唱歌。可這樣沒多久，他就把自己的嗓子也毀掉了。

　　按照一個修士的話說，巴德的歌聲就像“被人拉長了舌頭的驢，上烙鐵時的嘶吼一樣”。

　　可是巴德的聽力似乎能過濾他嗓子發出的雜音。因此他從不覺得自己的歌聲與他年輕時有什麽不同。

　　從沒有人會去聽老巴德唱歌，這個吟遊詩人窮困潦倒。

　　前任修道院長可憐他，允許老巴德借修道院的一片屋簷住。

　　不過自從聽到老巴德開口唱歌之後，修道院長就沒有一天不沉浸在深深地懊悔當中。

　　“啊～圖斯卡納的美酒，烏拉比的美人，都是男人喜愛之物……”

　　老巴德喝得醉醺醺的，扯著他那比破風箱還要淒厲十倍的嗓子開始唱歌。

　　絕大多數村民都挺煩這個自稱吟遊詩人的老家夥，不過萊恩卻覺得這個似乎一直活在自己世界裡的人特別有趣。

　　巴德告訴萊恩，這個世界上像邊陲小鎮這樣古老而恬靜的地方不多了。世界上的絕大多數地方，被一些叫做電視還有廣播的奇術造物侵佔了人類的娛樂時間。都沒有人會去聽吟遊詩人唱歌。

　　大概在30年前，還能算作談資。可是邊陲省接通網絡都已經是10年前的事情了。

　　而且沒人聽老巴德唱歌，這絕對是他自己的問題。

　　“老巴德，你說的是上個世紀發生的事情吧?西蒙修士說現在連電視台和廣播站都快關門啦！”萊恩趴在巴德耳邊大喊。

　　“什麽?西蒙喜歡聽我唱歌?真是個好小夥。這年頭，這樣的年輕人不多了。小娃娃，巴德爺爺教你做吟遊詩人怎麽樣?”

　　“才不要！我走啦。”萊恩朝巴德揮揮手。

　　“哎?是要把西蒙也找來嘛?”巴德扯著嗓子很興奮地大喊大叫。

　　萊恩跑回修道院，撲到西蒙懷裡，用頭蹭西蒙的肚子。

　　“小雷恩，你又去找巴德尋開心啦?”

　　“嗯，本來看著他覺得好可憐，可是看他活在自己的世界裡，感覺他好像每天很開心。”

　　萊恩鑽進西蒙的長袍裡面，現在快要入冬了，外面有些冷。

　　“那小雷恩你每天開心嘛?”

　　“開心啊，我希望這樣的生活永遠持續下去。”

　　“是啊，我也希望你能永遠也不長大。”西蒙修士幽幽地說。

　　……

　　修道院裡有個叫做克裡斯的學徒。他來得比較早，大概快15歲了。在修道院呆的久了，就很容易會染上修士的那種陰鬱的氣質。

　　克裡斯將頭髮梳得一絲不苟，懷裡抱著一本書，正在修道院的走廊匆匆走過，萊恩一個不小心碰到了他。

　　“啊，對不起，我沒注意到你。”萊恩連忙道歉，幫克裡斯撿起書本。

　　克裡斯居高臨下，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著萊恩。

　　“聽說你和西蒙見習修士的關系很好?甚至晚上都去他的臥室住?”

　　“是啊，現在天氣冷了，修士的房間有壁爐，比我自己的房間暖和得多。他們不讓我自己燒壁爐，怕我弄不好，出危險。”

　　“呵呵。”克裡斯冷笑了幾聲，從萊恩手裡接過書本，然後嫌髒一樣用袖子在書本上擦了擦，頭也不回就走了。

　　“我招你惹你了?”萊恩覺得莫名其妙。

　　這時候，修道院院長也從這個走廊經過。他看到萊恩也是一皺眉。

　　“萊恩小友，你還沒接受洗禮嗎?”

　　“沒有啊，西蒙修士說現在天氣太冷，洗禮會感冒的。”萊恩吐了吐舌頭。

　　“荒謬。”院長板著臉，想說些什麽，不過欲言又止。他像鷹一樣的眼睛盯著萊恩的臉看了好一會兒。

　　“可惜了。”院長搖搖頭，也離開了。

　　【唉，修道院裡淨是一幫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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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上的時候， 萊恩把這件事和西蒙修士講了講。

　　“都是怪人嗎?”西蒙修士臉上露出微笑。

　　“是啊，募捐的時候，布告的時候，大家對我都很友善。只有修道院裡那些穿著黑大褂的蝙蝠們對我總是冷言冷語。”

　　西蒙哭笑不得:“我也是你口中穿黑大褂的蝙蝠的一員啊。”

　　“不過修士你對我很好啊。”萊恩亮晶晶的眼睛看著西蒙。

　　西蒙呼吸又有些粗重，他想了想，和萊恩說:

　　“小雷恩，想要和我分享一些只有我倆知道的小秘密嗎?”

　　“好啊，好啊！我最喜歡秘密了。”

　　西蒙從床下拿出了一副人體解剖圖畫冊。其中一頁講到男性的第二性征。

　　“這是男孩子都會經歷的事情。小雷恩，可不可以讓修士檢查一下，你有沒有健康成長?”

　　西蒙說話都出現了顫音。

　　“哦?好啊。有什麽不可以呢?”萊恩說著就要脫下小內褲。

　　“慢著。”西蒙重新調整呼吸，漸漸平靜下來。

　　“今天太晚了，還是早點睡覺吧。”

　　“哦好，修士你今天好像有點奇怪哦。”萊恩鑽進被窩，只露出個小腦袋。

　　西蒙摘下金絲邊眼鏡，拿絲綢擦了擦。

　　“是嗎?我哪裡奇怪了?”

　　“修士，你不會是因為我一直沒有洗禮被院長呵斥了吧?要是那樣，明天我就去洗禮。”

　　西蒙露出微笑:“用不著你操心，趕緊睡吧。”

　　西蒙在另一張床上也睡下了。他松開手，手掌心上全是指甲掐出的印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