弗萊妮開始講述一段不為人知的穆龍圖蘭金礦往事。
200多年前,五個強大的探險家在探險途中找到了這座儲量巨大的金礦。
他們齊心協力,很快的擊敗了其他的覬覦者,並且在這座金礦附近安頓下來。他們雇傭礦工開采金礦,很快賺下了一大筆財富。最終形成了當時世界產量第一的穆龍圖蘭金礦場。
後來,五位創始人漸漸衰老,他們的後輩卻沒有一個能到達他們那樣的強大。五位探險家擔憂等他們身故之後,子孫們就沒有力量來阻止覬覦者。這個巨大的金礦很可能成為他們子孫的埋骨之所。
如果要避免那種情況出現,五個創始人手下因為金礦構築起來的利益共同體,就必須緊緊的團結在一起。
一旦出現內訌,在沒有強力領頭人的情況下,這團體必然會分崩離析,被外來者所侵蝕。
為了團結他們手下的勢力,他們首先通過通婚還有各種利益的捆綁,形成了五個姓氏家族。
在那個年代,姓氏是很珍貴的東西。平民是沒有資格獲得姓氏的。
而穆龍圖蘭金礦的五位創始人,相當“慷慨”的接納了他們的手下,把他們當作家人,給予每一個家人擁有姓氏的權力。
在那個人的價值還不如狗的年代,能夠擁有姓氏,是家主賜下的無上殊榮。這份榮譽足以刺激手下的人為家族的利益獻出生命。
因此,穆龍圖蘭金礦從五個合夥人把持,變為五個家族來把持。他們就是:
多米雷斯家族
米拉家族
錫安瑞德家族
萊卡勒家族
烏蘭西米爾家族
(簡稱為A,B,C,D,E)
這種組織架構,在當時看來,足矣將金礦守護得固若金湯。不過五位合夥人的目光看得更長遠。
他們知道,僅僅靠家族的榮耀,頂多團結一代人。想要讓穆龍圖蘭金礦世世代代把持在子孫的手中,僅僅靠家族的凝聚力是不夠的。
為了解決這種顧慮,姓米拉的創始人哈吉斯米拉,用念能力具現出一部契約。
“哈吉斯米拉!他是歷史上第一個明確提出製約與誓約概念的人。”比絲姬對萊恩說道。
這部哈吉斯米拉具現出的契約叫做“戮力同心契約”。旨在讓五個家族互相製約互相幫扶,共同抵禦外敵。
這份契約的內容很奇妙。
哈吉斯對人性極度不信賴,他並沒有擬定一個所謂互惠互利,守望相助的契約,而是仔細參悟了博弈論的概念,讓五大家族呈環形互相製衡。
【五大姓氏呈環形互相製衡,每一個家族都有它對應的上位與下位家族。上位家族對下位家族的命令是絕對的,沒有人可以脫離製衡。】
【多米雷斯可以製裁米拉,
米拉可以製裁錫安瑞德,
錫安瑞德可以製裁萊卡勒,
萊卡勒可以製裁烏拉西米爾,
而當然的,烏拉西米爾可以製裁多米雷斯。】
(A壓製B,B壓製C,C壓製D,D壓製E,E壓製A)
這是寫在“戮力同心契約”扉頁上的話。
這裡所謂的製衡是致命的,猶如上位吸血鬼把持下位吸血鬼的生殺大權一樣。
上位家族成員一個念頭就可以讓下位家族成員生不如死,無論兩人實力如何。
這相當於無時無刻不在進行著博弈。
五大家族裡,任何一個家族出現激進的舉動,
都會遭到其他家族的聯合抵製。因為任何過分的舉動,都會通過環形契約的傳遞,最後加諸己身。 並且五方博弈比三方博弈更加複雜。三方博弈,少數服從多數的二對一就可以做出決定。如果是五方博弈,就會出現緩衝空間,往往會出現第三方陣營參與攪局。
五個家族既不能通過暴力手段脅迫,又不能通過暗地裡的勾心鬥角合縱連橫。
因為“戮力同心契約”的約束,耍陰謀詭計變得風險極高而且效果有限。
所以,在穆龍圖蘭五大家族共同掌控期間,幾乎所有的內務都是公正透明的,靠全體家族成員投票表決來決定。
而在家族內部,方式也是類似。長幼嫡嗣,世代交替,每個人都有自己在家中的序列。上位者可以一言決定下位者的生死,並且由血脈自動繼承。
“每個人都有屬於自己的位置。”這是五大家族共同的家訓。
這樣一來,家族內部的製衡也很完善。
一個家族內部的下人,如果受到了家族內部長老的不公正對待,那麽他可以找上位家族的任何一個人幫他解決糾紛。即使是上位家族裡排序最低的人,也有一個念頭就讓下位家族族長生不如死的能力。
當一個小人物能夠決定大人物生死的時候,這個小人物還算是小人物了嗎?
任何一個在家族身居高位的人,在做出決定之前,都要充分考慮其他人的感受。否則,他就要想想,自己敢不敢面對來自上位家族成員的詰問。
這樣一來,所謂身居高位的人,也不過權限高一點罷了。權限都是其他人賦予他的,他並沒有恣意妄為的權力。
所以,按照這樣的製衡,每一個五大家族的人,都是“戮力同心契約”鏈條上的一環,人與人之間並沒有地位高下之分。
雖說這種詭異的平等是受到“戮力同心契約”脅迫產生的,但不能否認的是,它確實讓穆龍圖蘭金礦的每一個人都獲得了平等的地位。
在這種局面下,爭權奪利勾心鬥角就顯得沒有必要。每個人都努力去做適合自己的事情。
一個人能當上族長,並不是因為他在家族順位裡面排的高,而是因為其他族人信任他。
因為哈吉斯米拉的“戮力同心契約”,穆龍圖蘭金礦這個社區真正意義上實現了人人平等。
不難推測,這種情況下,五大家族無論是內部還是家族之間,都表現出了無與倫比的凝聚力。他們共同將穆龍圖蘭礦場經營得鐵桶一般牢不可破。外來人員一旦做出較大貢獻或者有特殊才能,也會入贅五大家族。
每個人因製約而平等,因平等而齊心。
不得不說,哈吉斯米拉的契約,成功的做到了他之前的期望:
“五大家族齊心協力地發展。每個人都有適合自己的位置。”
穆龍圖蘭金礦自此一飛衝天,成為當時產量最大的金礦。五大家族互相保持克制,至少表面上看起來是非常和睦的相處。就這樣發展了100來年。
……
然而,在79年前,一場突然爆發的大塌方打破了這一切製衡。
當時五大家族實行輪作製,每個家族把持金礦一年,等來年再換另一個家族把持。而79年前,正好輪到烏蘭西米爾家族運營金礦。
沒人知道那是天災還是人禍,至少弗萊妮認為,這是多米雷斯家族(A)的陰謀。在大塌方中,烏蘭西米爾家族(E)頃刻間傷亡慘重,幾乎全員覆滅。(E壓製A)
五大家族,出現了其中一支式微的局面。
當環環相扣的五個家族突然斷掉一環,百年積蓄的矛盾終於爆發了。烏蘭西米爾家族(E)措手不及間,遭到殺手的清洗,多米雷斯家族(A)變成了沒有上位家族的鏈條第一環!(E壓製A)
接下來會發生什麽就很容易猜測了:
多米雷斯家族(A)沒有了可以製衡他們的存在,可以肆無忌憚地破壞原有的平衡。
多米雷斯家族(A)拉攏了原本是他們下位家族的米拉家族(B),共同成為統治階級。(A壓製B)
錫安瑞德家族(C)遭到其上位家族米拉家族(B)的清洗,僅剩下少量族人作為米拉家族(B)的狗腿。(B壓製C)
而這些錫安瑞德家族(C)的成員,又是用來看管萊卡勒家族(D)的最好工具。(C壓製D)
環形的組織結構不複存在。原本平等的一群人,其中(A,B)變成了統治者,而(D)變成了奴隸。
在那一年間,無數的知情人士被暗殺,清洗無處不在,整個礦場都被血液染紅了。穆龍圖蘭金礦產量銳減,直到20年後才堪堪恢復到世界第三大金礦的地位。
之前大家和諧共贏的氛圍不複存在,多米雷斯(A)與米拉(B)交好,靠著幾個錫安瑞德(C)的代理人剝削著萊卡勒家族(D)。
而且在多米雷斯(A)的運作下,很多無知的外來人被騙到金礦,加入了萊卡勒家族(D)。萊卡勒家族(D)作為奴隸階層人數卻越來越多。
更可怕的是,由於“戮力同心契約”的原因,一旦被寫入契約,不但當事人一輩子也無法脫離,生下來的孩子也是萊卡勒姓。契約可以自動追溯血脈,代代綁定,永世不得翻身。
隨著當年知情血色之年的人們老去或者被清洗,“戮力同心契約”的內容已經沒有多少人知道了。人們只知道多米雷斯掌握著一本強大無比的族譜,被寫上族譜的人就會成為多米雷斯(A)和米拉家族(B)的奴隸。
“這就是你所看到的,道貌岸然的多米雷斯家族。”弗萊妮輕蔑地說道。
“不過,你是受益者吧?多米雷斯家族獲得了最大的收益,你憑什麽感到不滿呢?”萊恩很疑惑。
“不錯,我是既得利益者。”弗萊妮撩了一下頭髮。
“但是,我為我卑鄙的祖先感到恥辱!我還沒有說完呢。那本‘戮力同心契約’其實還有一條隱藏的製約:”
“如果一個家族完全滅亡,那麽它的下位家族將遭到‘戮力同心契約’抹殺!這是更進一步逼迫下位家族去保護上位家族,杜絕一切內訌發生的保險!”
“不愧是哈吉斯米拉,他連這一點都想到了。不過,他依舊低估了子嗣卑劣的程度啊。哈哈哈哈!“弗萊妮繼續瘋狂大笑。
順著弗萊妮說出的內容,比絲姬突然意識到:“那麽說,烏蘭西米爾家族(E)還沒有被滅絕?難道……”
弗萊妮笑得幾乎背過氣去:“是的,你猜的沒錯,這些在地上爬行的野人就是烏蘭西米爾的子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