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親眼見到,很難體會十四五歲的死小孩,提著一個面目猙獰全是血汙的首級,在死人堆中跳躍飛騰。
本多忠勝擒殺板垣信憲,好歹也是原本的武田氏侍大將,功勞自然不小。何況戰國的軍功一切看首級,憑本事說話。他討取了板垣信憲自然是興奮異常,到底還是個孩子。
甲斐一揆眾吃了幾十發炮彈,又被大軍衝擊,小平太一個中心開花,也就完蛋了!
老的老小的小,一揆眾像是春天的柳絮一樣,散的到處都是,像是沒頭腦的蒼蠅那般,四處瞎跑。這些到底不是那支身經百戰的甲軍,以往甲軍敗了,經驗足的瞅著山溝就鑽,你根本抓不著,山猴子嘛。
如今的一揆眾差了許多,被草繩串著,往甲府送去。有錢的讓家裡拿錢出來贖人,沒錢的送到甲斐黑川金礦,為山內氏的財政添磚加瓦。
“平八啊!你不要一直抱著首級,等下馬殿下駕臨你再呈上就行了。”小平太實在看不下去了。死小孩抱著那個首級和大寶貝似的,在那裡呵呵傻笑。
“大殿還有多久到啊?”依依不舍的把首級放下,本多忠勝小臉都是興奮的潮紅。
“快了,看到小平太了嘛?”
“他好像去追青沼助兵衛去了,我看到他舍了馬朝山裡鑽去。”死小孩雖然在和小平太說話,但一刻不停的盯著自己討取的那枚首級,生怕他跑了一樣。
“你們怎麽沒有一起去追?”
“他說我討取了首級,他還沒有,不許我和他搶!”小孩仰起頭,回憶了一下。
“所以他一個人去的?”
“主馬叔父(榊原長政)在他後面追上去了。”
有親爹跟去看著應該問題不大,不然那個死小孩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話小平太可不得心痛個半死。
怎麽感覺這話有歧義?
算了算了,搖了搖頭,小平太帶著一眾武田連枝前去拜見山內太郎。
山內大軍緩緩通過諏訪口,部分備隊已經散開,開始搜捕崩潰的一揆眾。也就本隊和小荷馱還堅守崗位,沒有脫離。
甲斐一國最後的一點菁華都丟在了笹尾這一段的山口,以後基本就是不可能組織的起什麽一揆了。剩下的就是徐徐安撫,與民修養,過上幾年,甲斐也就徹底改姓山內。
進入旗幟飛揚的山內本陣,所有人都和小平太點頭示意。畢竟引蛇出洞是小平太最後一錘定音下的決定。如今明眼人都看出來,這次算是徹底成了。
“真是好一場大勝啊!彈正。”一色宮內笑呵呵的和小平太打招呼。
“都是殿下神兵天降,摧枯拉朽一般便擊破一揆之眾。在下不過微末之功而已。”
往山內太郎的下側第二張小馬扎一座,等待各備隊的首級送檢,以及一揆眾抓捕的情況匯報。另外小平太麾下的旗本千人也要重新歸隊,回到山內太郎的麾下。
左右山間回蕩著獲勝的喜悅歡呼,感染著本隊的每一個人。
死小孩本多忠勝最開心,因為終於有機會把他討取來的首級呈上。平六就在他旁邊,也顧不上髒,看他兒子興奮至極,也不知道先行擦洗首級略作收拾。隻得手忙腳亂的幫他臨時處理一下,免的呈送上去的時候有礙觀瞻。
“平八郎是彈正叔父的太刀持吧?”
“是的,也是濱松總奉行河邊右兵衛的養子。”
“河邊右兵衛?就是川中島合戰時生擒村上周防守的那位河邊平六郎吧。
”一色宮內似乎想起來了什麽。 “還曾在上田原合戰以鐵炮射擊板垣駿河守,他的官途右兵衛少尉還是先公方光源院殿親自表奏的。”
“那真是虎父無犬子啊!”一色宮內連連點頭。
畢竟也是小十年前的舊事了,在場很多人完全不知道,像是山內義保和山內太郎就只能從口述中了解了。
“本多平八討取板垣氏之首級,賜予黃金五十兩,感狀一劄。”一色宮內看了一眼山內太郎,掂量了一下,宣布了獎賞。
“謝過大殿!”接過承在木盤上的黃金,以及一色宮內代筆,山內太郎簽名的感狀,本多忠勝喜笑顏開。
次後其余的首級也一一送上,榊原康政也終於滿臉泥汙的跑了回來,青沼助兵衛終究是沒能跑成,成了他的刀下亡魂。
至於武田信生,也很壯烈了,眼看敗局已定,找了個山溝就切腹。護送他首級回鄉的家臣被大軍搜捕到,首級自然也成了戰利品。
“此番武田氏一舉否平啊!”
“臣下覺得,為了徹底免除後患,不妨再行一策!”
“恩?”山內太郎歪頭看向小平太。
“在甲斐頒布刀狩之令!”
“勒令甲斐的一切住人,也即農人、盯人、寺院、神社、穢多等眾,交出所有刀槍、弓箭、鐵炮、鎧甲,山內氏以市價的一半用米兌換。”
“彈正的意思是徹底消除甲斐一揆的可能!”一色宮內是老政治家了。
“沒錯!先用些許糧米兌換,不從的那就強行收繳!檢司下鄉,清查到戶!不使甲斐有一件兵器在野!”
藤原彈正這用的就是絕戶計啊!
現在只是為了保證即使甲斐再發生一揆,那些一揆眾也只能斬木為兵,揭竿為旗,甚至赤手空拳和官軍展開作戰。實則上則是為了以後山內氏在甲斐施行強有力的直接統治,奠定了基礎。
如今甲斐一揆才被平定,山內大軍雲集甲斐國。僅有的幾個刺頭也已經膏了山內的刀鋒,這時候不推行刀狩令,什麽時候推行?
“委實是長治久安的妙計!”北畠大學率先表示讚成。
本隊諸將紛紛同意,山內太郎隨即下令在甲斐街道各處,樹立告示木牌。命令甲斐的所有住人,即使是以前武田氏的軍役眾奉公眾,也一樣要先交出所有武器,待山內氏徹底穩定甲斐,重新編列軍役之後,再行處置。
此命令當即生效,並要求在五日內全部交往各郡郡司之處,隨後郡司和檢司就會下鄉核查,抗命者直接投入黑川金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