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襲是華國的四殿下,他很聰明,而且是從小就很聰明。他也很好看,是那種女子都羨慕不來的天生漂亮。
天底下沒有任何一個男子歡喜別人對自己提及漂亮兩字,但每每掃過容襲的精致面頰,就沒有一個人不會打心底地讚歎他的美麗。
他的脾性很怪,而且不是一般的古怪。
他喜歡看書,喜歡讀書,喜歡背書,喜歡到可以把書翻得都爛了,記得也熟的不能再熟。
慕容襲很冷靜,從記事起就從未變過。
所有,沒有人歡喜他,其中也包括他的父君慕容齊。
隻不過,慕容襲好像獨自一人習慣了起來。當然,他的身邊還有一個人,那人叫修子期,比慕容襲大了些許年歲。
一直到慕容襲被他的幾位長兄所構陷,被國君慕容齊趕出皇宮的時候,他依舊還是冷靜的。
沒有人理解他,不代表他不理解自己。
所以等到有一天,他聽見那個闖過自己陣法、走到自己面前的小姑娘說的話的時候,他很高興,比以往的任何一天、任何一刻都要高興。
因為那時的顓頊染說:“我不是一個聖人,我也不期望自己身邊的都是聖人。他們不理解我們,我們卻看得清自己。就好像他們抓不住我們的一舉一動,而我們卻可以輕易地為他們製造一場迷局。”
容襲曾言:“可天下人人都想做成為一個聖人,此出何解?”
“何解?”顓頊染笑了起來,笑得格外明麗清朗,她的眉眼彎彎,顧盼神飛,她說:“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世人還都認為人是以天地蒼生而生的生靈,可這天地可有管過我們一分一毫?聖人總是以法自居,在他們的眼中我們都是同一類人。這就是天地,這便是聖人。所以,我不想成為一個聖人,因為我很懂我自己。”
治國之道,千千萬萬。
或暴虐,或清政。
至今都沒有一個人可以有能力確定下來,究竟誰對誰錯。
有的,不過隻是喜歡還是不喜歡罷了。
華國的四殿下甘願放下慕容之姓,以容襲之名行於江湖,這便是他最大的冷靜。
現今,巧天居裡沒有侍女,也沒有侍從,隻有容襲一個人。
或許除了容襲自身之外,幾乎沒有人知曉他究竟是怎麽想的,就連玉染都是捉摸不清。
容襲不是一個簡單的人,他擁有足夠的智謀。
一個忍字,也足以讓他深受玉染的歡喜。
玉染不怕容襲的思緒縝密,也不畏懼容襲的翻雲覆雨之心。
在她看來,隻要容襲自己可以做得到,那她就得做得比他更好。
以互相算計為樂,玉染是第一個。
前世的她選擇*,是她為自己最後的軟弱而悲,是她為沒能讀懂身邊最近之人而悲,是她為自己的所有遺憾而悲。
遺憾眾多,含恨而逝,她卻終未想過自己會有浴火重生的一天。
當一切重新來過,她難道還有讓自己罷手的理由嗎?她難道還有讓自己再覆一遍前塵往事的想法嗎?
她不想容襲死,可她也有她的執著。
容襲隻是用了一小會兒撣去了椅子和桌案上的微薄塵埃,便兀自坐下。
他抬著眼眸,視線從紙窗外頭望出去,而陽光也從外頭透進來,迎著他的一身白衣,還有那張完美如玉的面頰。
華國太子赫連玉會那麽清楚且簡單地以玉染為脅,讓他不得不從華國與寧國的戰事之中直接撤手。能夠對這些大事小事都運籌帷幄,能夠擁有紅月閣的盡數機密,這位太子就絕不簡單。
自往日來,紅月閣和問思樓之間便是互相競爭著不少機密,可最後鬧得的結局,也大多都是兩敗俱傷得多,兩邊從未討得過對方的好處,於是便定下了互不干涉的約定。
容襲知曉赫連玉是四年之前才回到寧國的,聽說到的也隻有赫連玉在十余歲的時候就失蹤了,而六年之後卻是奇跡般地出現在了眾人的面前,甚至做出了一堆壯舉,從此由三皇子的位置搖身一變成了寧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太子殿下。
赫連玉是和寧國國君赫連清一起回來的,也是由赫連清親自昭告朝臣的,沒有人會質疑。或者說,在赫連玉做完所有的事之後,也不敢有人去質疑。
赫連玉就是赫連玉,太子就是太子,再不會改變。
隻是,這中間的一段六年的空白,容襲並沒有查到任何消息。
這點很讓容襲為難。
是的,是為難。
不過,一件一件事既然都堆在一起了,那便得一件一件地慢慢解,急不來的。
現在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將玉染從赫連玉的手中撤出。容襲相信,赫連玉不會反悔,也沒有道理反悔。
容襲不過靜了半刻,就聽見院子外頭吵吵鬧鬧的,腳步匆匆的聲音逐漸傳來。
他抬眸往窗戶外頭掃去,正見一個衣著華貴的年輕女子提著自己的衣角,快步就走了進來,身後還跟著幾個侍女,有些著急地跟在後頭,這一舉一動都是想讓前頭的女子走得慢些。
邵語嵐一言不發,大門不敲,直接推了一把,直至門沿上的灰塵盡數落在她的青絲上,才叫她眼角一抽,對著這一襲白衣淡定坐著的人喊道:“你連稍微打掃一下都不行嗎?”
這時,那幾個侍女才匆匆站在邵語嵐身後,其中一位貼身侍婢走到邵語嵐身側,小聲道:“娘娘……”
“我知道你想說什麽,所以你別說。”邵語嵐玉手一揮,隨後便揚著眉坐到容襲面前, 竟是仔仔細細地盯著容襲的面容上上下下看了個清楚,隨後才有些鬱鬱地說:“你就是容襲?”
容襲眸中神色婉轉,自然地說:“正是。”
“你真的是個男人?”邵語嵐又問。
容襲哭笑不得地繼續答:“自然。”
“你長得比女人還要好看,你怎麽會是個男人?不對,你明明是個男人,卻長得比我還要好看,那殿下就要不喜歡我,去歡喜你了。”邵語嵐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著,最後還仍不住補了一句,“所以我很不喜歡你。”
“就因為這個?”容襲絲毫沒有因為邵語嵐的言辭而感到不耐煩。
他知曉,這個年輕女子就是赫連玉的正妃邵語嵐,據說是她在皇宮的後花園遊玩的時候,一眼便喜歡上了那位當時力挽狂瀾的三皇子赫連玉,在後來赫連玉被封為太子之時,也將邵語嵐娶做了正妃。
現在的世人皆知赫連玉的風流,甚至是連男寵都帶進了府邸,可在這位太子妃邵語嵐的臉上,容襲沒有看到任何的不滿,反而是覺得她喜歡赫連玉喜歡得仍舊不可自拔,甚至可能他們之間的關系也還是很好。
“這個是首先,是最重要的!”邵語嵐一手拍了拍桌子說:“當然,還有更重要的,你也得聽。而且,不能不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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