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別說裴綸,就算是另外兩個百戶都聽楞了。
“大人,大人,你剛才說什麽?”
站在右邊,多少有些碎嘴子的百戶結結巴巴的問道。
“打聽那麽多做什麽,行了,將裴綸放下來!”
馮源吩咐了一句,兩名百戶趕忙將裴綸給放了下來。
腰牌扔出去,裴綸下意識的接過。
“這是鎮撫大人的腰牌,也不知道你小子哪一處讓大人看中,竟然給你們如此大的權限。
你小子聽好了,這件案子可以交給你。
但要查的話,就得一查到底,不僅僅是這件案子,就連北鎮撫司裡面的一些肥蟲碩鼠,也得給我清理出來一些。
別看咱們南鎮撫司名聲不顯,卻比北鎮撫司那些酒囊飯袋要強得多,這次出去千萬別剁了大人的名頭,如果有人敢阻撓你辦案,叫他直接來找鎮撫大人!”
這話說完,左右兩個百戶眼珠子都紅了,恨不得現在就喊出“我也要查案”這種話。
可惜畢竟是百戶多少,還是要點臉面,一邊心裡羨慕嫉妒恨,臉上也不會露出絲毫異樣,可是眼神當中的那股羨慕之色,卻令裴綸有股如芒在背的刺痛感。
他心裡一邊有些感觸,一邊也稍稍有些埋怨,本來只是一件普通的案子,叫鎮撫大人一插手,立馬上升了一個高度。
而且千戶大人的話一說出來,這次旅途就更難走了。
說不定連北鎮撫司千戶以上的大人們,都會若有若無的阻撓一二。
裴綸心思電轉,眼神逐漸堅毅起來,先是恭恭敬敬的對著齊山的方向行了一禮,隨後又給馮源行了一禮。
“多謝鎮撫大人寬宏,多謝大人信任,多虧大人美言,裴綸才可免於責罰!”
見裴綸說得鄭重,馮源也不好再說些什麽,只是擺手道:“將案子辦好就成!對了,我記得你手底下只有兩個小旗是吧?這次去北鎮撫資查案人手恐怕不足,我這邊再給你湊三隻小旗。
都帶著一起去,聲勢鬧得足一點,別叫北鎮撫司的那群王八蛋看不起!”
裴綸鄭重道謝:“是!下官必不負眾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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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時分,養心殿,一大群太醫仍舊愁眉不展的湊在這裡。
一大群太監圍著他們轉,又要去處理藥材,又要去試驗新的藥方。
濃鬱的中草藥味道,幾乎彌漫了整個大殿。
在大殿中心,朱由校同學仍舊昏迷在床上。
不遠處坐著一身雍容裝扮的張皇后。
一張美豔的面上掛滿了憂傷。
自從上次遊湖意外最全,已經過去20多天了,可皇上的病情始終反反覆複,不但沒有完全被治好,反而向著不可預測的方向滑坡。
整個太醫局上百名太醫,幾乎都在養心殿外面候著,可是卻沒有人能夠有膽量說出確鑿的病情。
皇后其實也知道,太醫們怕擔責任,而每一次到了這樣的時刻,多半也就無力回天了。
這些天,魏忠賢一遍又一遍的跑,連著那個惡毒的客巴巴,也如走馬觀花,一般來了又去去了又來,就像是屁股下面長了個錐子一樣,從來就沒有定性的時候。
不過這女人受陛下的寵,多年以來,早在后宮養成了橫行霸道的性子,此時想幹什麽,根本就沒有人能夠管得了他。
太醫院的院判,張太醫緩緩走了進來,一如既往面無表情的行了一禮,低聲道:“下官見過皇后娘娘!”
“行了,這都什麽時候了?何必再糾纏這些虛禮,快快說結果,陛下是否有好轉?”
張皇后顯然有些著急。
張太醫微微低頭:“回稟皇后,臣等無能,在用了這麽多天藥之後,陛下仍然以一種很微弱的速度在衰弱。
脈象時而迷離,時而顫抖,從未有平穩中和之象,恐怕……”
張皇后手一抖:“恐怕什麽?”
張太醫垂首不語。
皇后深吸了一口氣:“既然保守治療已經無望,現在就只剩下一條路可走了!如果服用虎狼之藥,陛下還有多少清醒時間?”
“一定要下去,可保十二時辰內無恙!如果再拖延下去,恐怕就不好說了!”
張太醫小心回答。
其實他並沒有說假話,皇上的身體本來就很虛弱,平時受個風寒都要纏綿病榻,如今是直接落入冰水當中,又被人故意拖延了救援時間,就上岸邊的時候已經風寒入骨。
就算送回養心殿之後,太醫們盡心盡力,仍然難有回天之術。
虛不受補的道理誰都知道,這一句虎狼之藥下去,陛下恐怕就只剩下最後這12個時辰。
“陛下就真的不能自己清醒過來了嗎?”
“回稟皇后,雖然這麽說,有些大逆不道,但事實確是如此,陛下不可能……”
咚!
後面陡然咣當一聲響,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原來是一個昏倒的小太監。
皇后一愣,這才發現不僅僅是太監們,連太醫們的臉上都布滿了倦容。
所有的人都快到極限了,看樣子這就是天意呀。
皇后正準備抬手叫人把小太監抬下去,身旁卻突然傳來了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沙啞聲音:“皇后?朕這是怎麽了?為何看你有些模糊?”
靜!
整個大殿安靜的如同死了一樣,所有的人都瞪大了眼睛,緊張而又激動的望著龍床的方向。
一支年輕卻有些無力的手掌緩緩伸出帳篷,虛虛的向著皇后的方向抓了一下,隨後又無力的垂了下來。
皇后大喜過望,整個人都跳了起來,一連串的辦法:“陛下醒了,陛下醒了,快快快,張太醫快點給陛下把脈!”
張太醫幾乎是連滾帶爬的衝了上去,顫顫巍巍的拿起皇上的手,全場的人都在盯著他。
而就在此時,剛才昏倒在地的那個不起眼的小太監,卻緩緩爬起身來。
他偷偷的望了一下龍床的方向,嘴角詭異的笑容一閃而逝。
張太醫滿臉糾結,皇上的脈象沒有絲毫好轉,反而還在逐漸虛弱,像是隨時就可能停止似的,但這樣的脈象,人又怎麽可能清醒過來?
張太醫三觀都快要碎了!
“怎麽樣了?怎麽樣了?”
皇后連連催問,張太醫又不敢不回答,只能似笑似哭的咧了一下嘴:“脈象平和,陛下吉人天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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