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都,鹹陽,北山在天的北邊,當一匹赤色駿馬噠噠噠踩破了風聲趕到時,嬴政看到了那個男人在練刀。
刀霸道而邪氣。
每一刀,隻割裂一片天空的紅葉。
落葉狂舞,即便落地了,卻依然隨著刀起刀落,如是浮沉的人世沉沉浮浮。
嬴政不禁從馬上一步而下,高喊道:“項先生!”
但夏白卻不停下練刀。
他的眼裡似乎容不得其他人。
刀不停,人也不停。
竟是化作一道長龍卷向著嬴政直奔而去。
“來的好!”
嬴政進步飛快,那一日被徹底敗北後,更是痛定思痛,苦思冥想自己的失敗之處,今日一見這夢境裡常常出現的刀,再次直奔過來,便也不畏懼,大笑一聲便是挺劍迎了上去。
同時運起人皇決。
威嚴加身,龍氣雖然低伏,但也揮散而出。
他察覺到了一點點違和。
隨著刀的逼近,他的違和感越來越重。
似乎隨著這一刀的迫近,這個男人周圍的一切都變成了刀。
刀光,刀浪,刀成海。
人還未近,一股極度煩躁之感已經從他心頭生出。
那是還未交手,就已經失敗了感覺。
因為失敗,所以嬴政特別煩躁,他不想敗,他是未來的帝王,他憑什麽要失敗。
“啊啊啊!!”
雛龍爆發出狂吼,劍出,頓時間,他感覺到一股濃烈的渺小感,就如同旅人在仰望著星辰大海。
刀還未曾臨近,他就已經放棄了繼續出劍的念頭。
他輸了。
夏白刀距離這少年依然還有著三米的距離。
三米,就是嬴政承受的極限。
“我輸了...”
劍哐當一聲落在了地上。
“這一次我沒有讓你。”
夏白面不紅心不跳的說著騙人的話,事實上,這一次他隻用了三成的力量。
三成,刀氣成海。
“我要學刀。”
嬴政已經想明白了,劍用起來礙手礙腳,他要砍人,就體會爽快就要用刀。
只有刀才會有剛剛的那股如海的霸氣吧?
他喜歡這霸氣。
“你有老師了。”
夏白的回復更簡單。
“我...”
嬴政思索著如何才能換回這位的教導。
他知道龍然天在幫他謀劃著皇位,所以他無法離開那位法家的高手。
“項某不要金錢,不要權勢,不要美人。”
夏白微微一笑,把嬴政腦中所有閃過的東西全都拒絕了。
“那你要什麽?”
嬴政脫口而出。
“我什麽都不要,可是我什麽也不教。”
夏白哈哈一笑,身形便是如狂獅般向著遠處飛奔而去,刀出斬落一片葉子。
刀勢不斷,在葉海之間穿行。
如果這是人頭,那麽這刀也能砍飛這麽多的人。
“老師,等等我!!”
嬴政在後面追,再也顧不得稱謂了。
俗話說一日為師終身為父,這時候拜師是一件很嚴肅的事情。
“老師,教我啊!”
嬴政心裡癢癢的,腦海裡哪還有龍然天教導他的劍,隻想著那如同妖魔的霸王之刀。
刀成海,讓他窒息。
也讓他瘋狂。
...
月色隱沒。
呂府。
龍然天和呂不韋的入府動靜全部在夏白的感應之中。
兩人一進府邸便是不同平常,隨後便是進入了後花園的一處密道裡,將入口的巨石機關啟動後。
轟鳴的方形重石落下。
而巨石之後,還有著一條甬道,只要有人進入就會令得兩側的壁燈亮起。
而這甬道的盡頭,則是一間地下密室。
兩人有秘事相商,自然需要進入這樣的地方。
這巨石可以封住敵人,甚至封住任何偷聽的可能,但是對於夏白而言,卻是簡單的很,他從石縫之下鑽入。
踩出一步,燈火很快通明。
屋舍裡的兩人一驚,門扉打開,卻見甬道裡空空蕩蕩,一目了然。
“怎麽回事?”
龍然天皺著眉問。
這甬道只有人進入了才會亮起。
可是眼前明明什麽人都沒有。
“可能是機關失靈了吧?畢竟有一段時間了。”
呂不韋皺了皺眉,給出了最合理的答案。
“那,呂公,我們繼續商量這件事吧。”
兩人關上門扉。
而甬道遠處的石縫裡,夏白再次鑽了進來。
原來有機關...
這麽一來,他也不往前走了,只是站在巨石的入口處。
反正這裡,他也能清晰的聽到屋內兩人的對話。
“我們已經將呂公要與秦王賭鬥的信息傳遞過去了,呂公的籌碼準備好了嗎?”
龍然天聲音淡然。
“這可是老夫一輩子的家財,你們萬一輸了怎麽辦?”
呂不韋的聲音有些顫抖。
“呂公不要忘記當年...那時候你可不姓呂啊,要不是我公正齋為你作證,幫你討要對方的籌碼,憑你怕是早被真正的呂不韋給殺了吧。”
龍然天的聲音帶著冷漠。
“你們公正齋可是也從中吃了不少好處!怎可舊事重提!”
呂不韋聲音裡帶著恐懼。
“呂公怕是忘了這事,也罷,我來給你溫習一下...那一年,你還只不過是街頭的一個混混,也不知那真正的呂不韋腦子怎麽了,竟然被你激的以他的身份與你對賭,他輸了就將他的身份給你...包括他的妻子,他的一切...
“夠了!”
呂不韋再也聽不下去了,一拍桌子。
龍然天笑道:“呂公也不必驚慌,此事如果成了,你好處也很大, 這就是從龍之功,等到天子上位了,你就是相爺。
何況我公正齋辦事,何曾失敗過?”
呂不韋歎息道:“好吧,我的家財已經全部統計好了,地契,銀票,全部折合完畢,用這些籌碼來對賭秦王的繼承人廢立,相比這秦王開心的很。
畢竟即便他輸了,也不過是立一個他不喜歡的秦家血脈為王位繼承人,而他贏了,卻能得到呂某全部的家財。
只是這一次的對賭方式是什麽?”
龍然天一笑:“秦國民風彪悍,自然是賭鬥,一局定勝負。”
“前三的大人會來嗎?”
呂不韋忽的充滿了信心。
公正齋的前三位可是強大至極。
第三的“難劍”韓非如今位列風雲豪俠榜三十六天風的第一風。
而前兩位身份神秘,便是呂不韋都不知道是誰,只是曾經見過其中一位大人,站在那吳越之戰的戰場中央,他混在三千越甲之中,而硬生生的殺死了當時吳國所有的大將,令得那八萬大軍,被三千越甲衝擊的潰敗。
當他感到時,只見那大人滿身皆是血,壓低的鬥笠裡,是一雙如刀般鋒利的雙眼。
那一日,奠定了他對法家的信心。
所以,他才敢將自己所有的身家,當做籌碼。
一把壓在這奇怪的對賭上。
勝和敗。
生或死。
留給天定吧!
龍然天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輕聲笑道:“我們就是天。”
與兩人只是一門之隔的夏白站在甬道的陰影裡,露出了不屑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