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領·小惡魔原野】

　　第二天清晨，黨楷文獨自找上了庫卡加。

　　“我可以安排船隻送拉姆教國的人回國，”帳內，立在一旁的阿圖王露出錯愕的表情，黨楷文掏出摩希爾項鏈遞給庫卡加，“蓋斯應該已經斷了你們的補給，這個項鏈可以源源不斷地產出馴鹿肉，足夠你們撐到回家了。”

　　庫卡加剛要說話，黨楷文打斷了他:“我跟維多利亞商量過，她允許你們過境，前提是不能傷害她的子民以及破壞任何屬於他們的財產。”

　　獸神國的“卡讚”此時插話道:“貝利爾大人，您這麽做的目的...究竟是什麽?”

　　“卡讚”的問題讓庫卡加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在他對面的阿圖王則是嘴角掛起了冷笑。

　　“我和你說是為了和平，你信嗎?”黨楷文搖了搖頭，他並不指望這些“土著”的世界觀能夠向他靠攏——以己度人，他自認為自己也沒法做到。

　　果然，三人的臉色都有些茫然，只有庫卡加在片刻後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就連看向黨楷文的眼神都開始變得不一樣了。

　　揣著糊塗裝明白的“卡讚”隨意應付了一句，便沒在多說什麽。

　　之後阿圖王同意了黨楷文的提議，領兵跟他出營，庫卡加則是指揮自己以及“卡讚”的軍隊，拔營離去。

　　......

　　“隊長，他們兩個的身份查清楚了，”警衛室裡，漢克站在賀拉斯身邊匯報，“一個月前，一支角獸人難民車隊在一群獅人護衛的保護下來到白銀城，不過護衛們最後都沒有進城。”

　　“按照登記冊上的記錄，包括小孩在內一共有71人，而且......”漢克的眼神有些驚疑不定。

　　賀拉斯示意他繼續說下去:“你只是在做你的本職工作，無論是什麽，都有我給你擔著。”

　　“不，隊長，我不是這個意思，”漢克的臉上浮現出紅暈，他連忙低下頭繼續報告，“這上面寫到‘總督親自為這70人頒布了維多利亞公民權，包括一套公寓’，還有，下面還寫到‘其中32人在成為公民的第二天便加入了志願軍，1人在隔天又加入’。”

　　賀拉斯望向漢克的眼神略顯不滿，他說道:“我不在乎他們是不是靈犀鳥，那不在我們的職責范圍...也就是說，他們全都是公民?”

　　隊長的“忠告”讓漢克更加尷尬，但他還是硬撐著回答:“是...不是，我們救回來的兩人，雖然那個小女孩因為父母的原因自動擁有公民權，但另一個獨臂的羚羊人，總督隻給了他一份暫住協議，而且簽字的人也不是他自己。”

　　“還有什麽，你全都一口氣說完吧。”賀拉斯的臉色變得沉重，原本以為他們都是自由民，沒想到只有一人不是公民......

　　“是，33名志願兵中，有3人因為特殊原因被送回了白銀城，他們都在幾天前的慘案中身亡。”漢克小心翼翼地抬頭觀察隊長的表情。

　　【死者全是公民，還有3個志願兵...這個案子如果處理不好，我根本沒法向總督閣下交代......】

　　烏雲爬上了賀拉斯的面龐，他有想要將此事甩給審判官的衝動，過去他也一直都這麽做。

　　但自從那天以後，他對審判官的信任已經降至最低，若不是權力太小，他肯定要把這“潛在的毒瘤”剔除掉。

　　因此現在的賀拉斯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像從前一樣，當個“甩手掌櫃”，

如今他能仰仗的只有自己。　　不過就坐在這裡瞎想也不是個辦法，賀拉斯站起身準備去找兩位“幸存者”，看能不能搜集一些有用的情報。

　　來到隔壁，這裡原先是他自己的臥室，正好空出來給二人暫住。

　　這裡原先的桌椅、床頭櫃以及衣櫃都被搬了出去，空蕩的房間裡隻擺放著兩張床，其中一張還是另加的。

　　坐在床上的小女孩和羚羊人依舊是那副癡呆的模樣，賀拉斯先是來到羚羊人身前緩緩蹲下。

　　他輕聲呼喚:“你好。”

　　羚羊人呆呆的望著前方，好像根本沒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換到小女孩那邊，她的反應和羚羊人如出一轍，面對兩個“不願意”配合的人，賀拉斯一陣頭痛。

　　“嘿。”

　　突然響起的人聲嚇了賀拉斯一跳，他轉過頭，那個原本呆傻的羚羊人正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

　　賀拉斯絲毫沒有覺得驚喜，反而感覺毛骨悚然，因為對方的眼神好似不是在望向他......

　　賀拉斯的眼睛忍不住眨動，然後他隻覺得黑影一閃，下一刻，羚羊人的左手已經掐住了他的脖子，並將他提離地面。

　　面對這猝不及防的攻擊，賀拉斯抬手反擊，可無論他使用什麽技巧，都不能撼動對方絲毫。

　　“咯吱——”

　　施加在脖子上的巨力幾乎要將他的頸骨折斷，恐怖的窒息感讓賀拉斯無意識地張大了嘴巴，但這並不能減少睡意的襲來——那是死亡的味道。

　　可就在他即將要因為窒息昏迷時，對方松開了手，倒在地上不停咳嗽的賀拉斯貪婪地呼吸著美味的空氣。

　　他依靠著床沿想要爬起來，然而賀拉斯只是搖晃著抬起屁股，接著又重新坐了回去。

　　“額...額......”無法說話的賀拉斯只能靠在那裡，眼睜睜地看著羚羊人牽著小女孩的手走出房門。

　　“你們......”

　　“嘭！”

　　門外的漢克被羚羊人一拳打暈，之後“攔路”的警衛都是相同的下場，兩人輕松地離開了警衛所。

　　走過狹窄的小巷，街道兩側聳立著一排排維特魯威式的公寓建築，牆體上面還有許多繪畫風格都不同的“塗鴉”，粗獷向外界的世人展示此間主人的風趣與審美。

　　阿納托利帶著邦蒂行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裡，莫名的氣質讓他們與周圍的人們相比，顯得格格不入。

　　刺目的陽光下，在阿納托利眼中，這座城市顯露出了它的另一面。

　　混亂喧囂的人潮擁擠在如同水槽般的街道上，他們雖然長相、神態各異，但實際上都不過一些面孔冷漠、眼睛狹小的陌生人。

　　混雜在其中的阿納托利隻感受到無法言喻的孤獨，像是察覺到了他的情緒，邦蒂被他握住的那隻小手微微用力，仿佛在將自己的力量輸送給他。

　　“我們接來下去哪?”

　　“我不知道。”

　　邦蒂沒再問前路，她隻想和身邊這個的待在一起。

　　阿納托利隻管往前走，沒有目標的他也無所謂方向...不，他有，曾經是一個，現在是兩個。

　　復仇，以及......

　　“惡魔離開了，”一直在城中搜尋惡魔蹤跡的審判官，忽然轉頭朝西城門的方向望去，“鞘，追上它。”

　　“是。”執劍人拔腿狂奔。

　　隨著他們的離開，城市的上空的紅色終於緩緩褪去，壓在西塞尼雅總督心中的陰霾也就此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