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堂兄?”

傀文鬥一扭頭也愣住了，“你怎麽在這裡?”

“這話應該是我來問你吧?你們那群人當年被神策軍派人追殺，沒想到居然逃到北荒來了，難怪我這些年在中州各國始終沒有找到你。”

趙文升神色驚詫的打量著傀文鬥和眾傀儡師，大家都是當初太學院的熟人，即便間隔四十多年重逢，他依然能迅速認出大部分人的身份。

然而當年的故人今日再見，心中沒有絲毫的喜悅之情，反而眼神一個比一個複雜，二十多年的苦楚與家人被害，又豈是那麽容易抹去的痛苦記憶?

申不害、申不滅、申不病三人，最初聽到傀文鬥對趙文升的稱呼，心中還不由得一陣驚喜。

若是主持製作戰爭傀儡的人，跟自家法師營的負責人是堂兄弟，這意味著他們有很大的機會挖青乙的牆角。

可是從聽到趙文升提及，傀文鬥等人竟是曾被神策軍追殺的對象，他們身體一顫，眼神頓時凝重起來。

申不滅三十歲出頭，申不害二十歲，申不病二十六歲，都對二十多年前帝丘發生的宗室內鬥不了解。

他們卻明白一件事，遭到神策軍追殺的人，那就肯定是天子必殺的對象，而這群人卻投靠在青乙麾下。

相對申不滅、申不害的憂慮，申不病眼神之中卻有一絲興奮之色:“好啊，龍城乙少卿，你居然收留神策軍追殺的逃犯?”

青乙用看沙雕的眼神掃了眼申不病三人，右手按著赤霄神劍的劍柄，語氣平靜道:“傀文鬥先生是我麾下家臣！”

僅僅是這麽一句話，根本不需要多說什麽，申不病不得不安靜的閉嘴，只是看他若有所思的眼神，就明白依然沒有死心。

傀文鬥看了申不病三人一眼，扭頭對趙文升問道:“這三位都是帝丘來的天子宗親將領?”

趙文升也不理申不病的警告眼神，直言道:“申不害、申不滅、申不病三位都尉都是天子宗親。

現在帝丘是新天子繼位還未滿一年，他是上一代天子的嫡長子，就在年初的時候已為申公他們徹底平反了。”

“罔渠才當了二十多年天子就死了?我還以為他能活到我回去復仇呢。”傀文鬥用漠然的語氣淡淡道，卻引得申不病怒目而視。

“文鬥，當年你的家人被害，我沒有能力救下他們，也沒臉跟你多說什麽，不過三位都尉卻跟那件事沒關系。”

趙文升猶豫片刻，開口勸道，“如今申公也被新天子平反，當年的案子被評判為冤案，不如你回頭跟我返回帝丘，至少能夠葉落歸根。”

傀文鬥神色淡漠的搖頭道:“堂兄你不必跟我說這些，既然曾經的仇人死了，一切也就結束了。

當年申公嫡次子申歡帶我們一行數十人逃出帝丘，輾轉各國最終被逼著逃亡北荒，與荒野間的野民聚落為伴才活下來。

只可惜申歡在逃亡途中受過重創，來到北荒不到一年就病死了，被我們埋葬在一處荒原中，現在我也不記得具體位置了。

不管當年的事情是否評判為冤案，死掉的人永遠活不過來，曾經的事情我也忘得差不多了。

現在我也不再姓趙，如今我是傀姓傀文鬥，領主大人麾下家臣，以後再見面就不再稱呼你為堂兄了。”

申不滅、申不害自從得知傀文鬥的身份之後，眼神之中一直帶有濃濃的憂慮。

聽到傀文鬥他們當初一同逃難的太學生，死的僅剩下二十多人，率領他們出逃的宗室子弟申公嫡次子申歡也早就死去，這才慢慢的放松提防。

趙文升神色有些掩飾不住的失望:“唉，

既然你不願返回帝丘，已經獨立為一支，我也不會勉強你。你若想要將你妻兒家人的屍骨遷徙過來安葬，我也可以寫信傳給家中，當年咱們也只能做到這一點了。”

傀文鬥對這感情攻勢毫無所覺，非常平淡道:“既然已經入土為安二十多年，那就不要再去打擾他們的安歇，我一個人在這裡挺好的。”

“唉，你不願再跟帝丘、跟家族有任何瓜葛，可是世間的事情哪有那麽容易一刀兩斷的?

我是尊重你的想法，只是家中眾人可能還回來尋你，回頭不要鬧得太過於不愉快就是了。”

趙文升猶豫片刻，無可奈何地搖搖頭，轉而又帶著一絲思索之色道，

“難怪龍城乙少卿麾下的戰爭傀儡，我看著很多煉器手法很眼熟，這裡面就有你們這群太學生的手筆吧?”

“當年申歡帶領我們在帝丘專研戰爭傀儡二十年，雖沒有什麽成果至少做到了許多技術積累。

後來逃難到北荒之後，又在鬼巫部研究了二十多年，不過最大的功勞還是領主大人對我們的引導。”

傀文鬥平平淡淡的幾句話，還有對二十多年前那場冤案的了解，申不害三人簡直是痛心疾首。

先代天子為了自己的儲君之位穩固，經常懷疑這個懷疑那個，竟將一群如此天才的太學生害的家破人亡，流亡到北荒之地。

若是當年的事情稍微不那麽激烈，至少到現在還能根據太學院的香火緣分，挖牆腳或者獲取一些有用的情報。

只可惜新天子的父親當儲君的時候，事情做的太過於毒辣決絕，凡是跟申公案沾邊的人幾乎都是家破人亡，難怪帝丘天子的勢力越發衰落。

相對於申不害三人的失落心情，青乙卻摸著下巴若有所思，傀文鬥這件事只有別人對不起他們，沒有他們對不起別人。

曾被家族傷透心的傀文鬥，徹底失去了跟帝丘家人團聚的心情，但是趙文升他們卻可以來龍城封土嘛，多好的挖牆腳機會。

不過事情有輕重緩急，如今宣威城遭到鬼巫部攻擊不容拖延，暫且讓趙文升帶著一群陣法師跟傀文鬥等人講解守城大陣。

青乙則與羊樂子、申不害等人先進行出發前的準備，數萬人的大軍行進上千裡，需要準備的輜重行裝還是非常多的。

揚武城內外喧鬧無比，數萬大軍整裝待發，數萬國人百姓向龍城方向遷徙，很快城外就堅壁清野乾乾淨淨。

當趙文升為首的隨軍法師營，給傀文鬥為首的傀儡師、國子生做完交接工作，數萬大軍也在田斌、柴勇等人的注視中迅速向東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