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近拂曉,東方既白。
邢國下城已是一片喧鬧之聲。
炊煙嫋嫋雞犬相聞中,還有市井婦女喚醒頑童的呵斥聲,販夫走卒、國人商旅、封爵家臣,各色人等往來於大街小巷。
此時乙也告別了公孫武,行走在下城寬闊的街道上,遠處高山可以看到金燦燦的陽光照耀在山巔。
寬達十五丈的路面,皆以尺厚青石鋪就,兩側種植著高大的各色樹木,向陽處的樹枝甚至正長出嫩嫩的樹芽。
此時已近辰時,一個個店鋪打開房門,兩側店鋪鱗次櫛比,四海珠寶匯聚,八方靈物爭奇,另外還有店鋪售賣骨器、兵戈、甲胄、靈藥等等不一而足。
“主人,國都真是一片繁華!”大牛一邊走一邊四處張望,兩隻大眼瞪得滾圓,恨不得再多幾隻眼睛,怎麽都看不夠。
“要不等我們回去的時候,把你留在國都怎樣?”乙口中笑著回應,卻頭也不回的大步前行。
“那可不行!”大牛緊走兩步跟上乙的步伐,忙不迭道,“祖母說金窩銀窩不如自家的狗窩,國都再好也不是咱的狗窩嘛!”
對這憨貨的拙劣用詞,乙只能捂著額頭表示沒救了。
“嘻嘻——”
喜子、猛子不由捂嘴偷樂,槐木也不由嘴角微翹。
還好乙此時已看到那棵十丈高的巨大梧桐樹,圓滾滾的豚師古正站在樹下開心的招手,柴勇等槐丘裡民兵押著車隊在其身後。
“兄弟哎,咱們快點走啊!”豚師古急忙迎上來招呼道,“再晚一會到辰時,進出城門的人會更多,不僅進城要排隊好久,等出來時更麻煩。
今天咱們事情可多著呢,進城後咱們先去少府尋找緣木上大夫,然後再去拜訪石老翁和妞妞,你看這樣安排怎麽樣?”
乙想了想,補充道:“我之前跟左師校尉冉有結識,如今來到國都最好還是去見一見。”
“得嘞,兄弟你雖是第一次來國都,認識的人卻不少!”豚師古既是羨慕又是頭疼道,“這樣一來又增加一處,今天的行程還得加快點。”
“裡長,咱的荒狼肉留下一千斤,其他都賣乾淨了!”
柴勇一邊招呼車隊趕緊去城門口排隊,一邊走到乙身邊匯報道,“大家夥在集市上買了不少好東西,現在還剩下七千赤銅錢。”
“還剩下這麽多啊,來國都一趟不容易,等回去之前再去集市采購一番!”
乙先跟柴勇聊了幾句,又跟槐丘裡諸位民兵熱情的招呼著,看到每個人都很開心就好。
集市上沒有發生什麽狗血劇情,又檢查了車廂裡面小白狐、花狸貓還在呼呼大睡,乙心中這才放下來。
“咱們就排這一隊了!”豚師古仔細看了片刻才挑選了一處隊伍排在後面,用經驗豐富老司機的語氣炫耀道,
“咱們這一隊看似人多,其實大半都是封爵領臣的家臣車隊,所以城衛軍檢查的比較粗略,排隊進城速度也更快一些。”
果然豚師古說的沒錯,前面很多車隊都只是簡單的搜查一下,城衛軍就輕易放行,並沒有翻箱倒櫃搜查的現象。
眾人不急不躁的緩慢前行,卻聽到身後忽然傳來公孫武熟悉的呼喊聲:“上庶乙——”
回頭就看到那十六七歲的俊美少年急匆匆大步趕來,引來不少女子含情脈脈的駐足觀望。
乙趕緊迎上前,發現公孫武居然走的額頭冒汗,不由凝重道:“公孫兄,跟你告別才不到半個時辰,
怎麽你又步履匆匆追趕過來?莫非那市閭丹又來鬧事了?還是那潑婦又跑來你家搗亂?” “市閭丹騙吃騙喝還湊合,哪有這個膽子再來我家繼續鬧事?”公孫武表現的很有信心,但隨即又有些慚愧道,
“你早上離開後母親才知道,就把我訓斥了一頓,說上庶乙你我之間有相助幫扶的情誼。
既然你來國都辦事,我身為國都之人終究是要陪你四處走動,這樣至少也能節省點你們的腿腳力氣。
中城這裡我行走的次數雖然少一點,終究也比你們第一次來更熟悉,要去哪裡我帶路就好。”
“那感情好!”乙也不跟公孫武客氣,“那就麻煩公孫兄了,我正不知道去少府該怎麽走呢。”
公孫武與豚師古、柴勇等人也笑著打招呼,沒說幾句話就輪到自家車隊要準備進城了。
相對下城城門口的城衛軍士兵,守衛中城入口的這一隊城衛軍士兵更顯精銳強悍。
器械精良、衣甲鮮明暫且不說,就連修為也普遍更強,普通士兵就有鍛體中階的實力,什長最低都要有九品力士境修為,為首的隊率則是八品力士境。
“下一隊!”
隨著檢查車馬的城衛軍士兵高聲呼喊,柴勇等人將十幾輛車驅趕到城門口處接受檢查。
乙則一邊仔細聽公孫武的介紹,一邊觀望中城城門內外複雜精巧的軍事防守設施。
中城在高出下城一百三十多丈的台地上,兩者之間是一百三十丈的石質懸崖,稍加修葺就是天然的城牆防護。
懸崖厚厚的岩層間,寄生著大量的藤蔓灌木花草,依稀能看到隱隱的綠色青苔,杜絕了有人從崖壁攀爬上去的可能,何況懸崖上面也有三丈高的城牆防護。
從下城進入中城,只能通過南、東、北三個城門進入,東面城門則是最大的城門,通體開鑿在崖壁之中。
巨大的城門用寬大厚重的鐵木打製,高達六丈,寬也有四丈,每一扇城門至少要三十名城衛軍士兵齊心協力才能推動。
城門後方則是在懸崖內部開鑿的斜坡通道,哪怕有人攻破下城攻破中城城門,這道斜坡依然是難以突破的防護。
入城的一隊隊車馬,順著長長的通道進入中城,通道兩側有不少門,是供駐軍使用的藏兵洞,戰時至少可以駐扎五百人。
看到這裡乙心中讚歎不止,在生產力如此低下的蠻荒世界,將都城建立在這樣的台地上,開鑿出這樣雄壯的通道,確實讓人不得不佩服。
就在此時從城門內走出一名衣甲鮮明的城衛軍司馬,乙發現這人非常面熟,對方這時看到乙,也不由微微一愣。
“哈哈,原來是下庶乙!”城衛軍司馬不由露出淡淡的笑意,卻總讓人覺得那笑容非常陰冷。
他打量著乙的衣裝,這才故作恍然道:“沒想到數月不見,下庶乙現在已是上庶乙,不過我今年順利晉階七品下甲士,如今也是城衛軍司馬了。”
“那倒是要恭喜左貢司馬了!”原來這名城衛軍司馬,正是去年歲貢之日遇到的城衛軍隊率左貢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