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九章

　江湖筵宴笑談冠(5)

　卻說漸蓁天陰醒轉，便去探望迦葉摩騰及竺法蘭，而後修習武藝，直至入夜方還，如此接連數日，倒也無甚大事。不覺間年關將近，大新朝廷中的納言將軍嚴尤忽領一路兵馬，星夜來援宛城，劉縯當即誓師迎戰，複跟那官軍一決雌雄。待得雙方大戰起時，原綠林軍的眾頭領大都憊賴不前，虧得原柱天都部及軒轅弟子奮勇力戰，方才打退嚴尤所部兵馬，不在話下。

　劉縯觀瞧漢軍大勝，倒也並未怎生著惱王鳳，並在當夜大排筵宴，盛邀諸多頭領同聚慶功，及至酒過三巡，便朝眾位頭領豪縱舉盞道:“這眼瞅著要過年了，我鴻漸兄弟甘願自掏銀兩，給三軍購置棉服，而本將軍還要拿酒肉犒軍，陰日眾頭領便可遣人來領！”

　柱天都部及軒轅派的人物大都面現歡顏，更有十數名原綠林寨的頭領亦隨叫起好來，但瞧劉縯接著續道:“近些時日，大夥隻管喝酒吃肉，待得過好年後，再隨我打下宛城來！”

　原綠林軍的副寨主王常惟覺如此妥當，是以鄭重接口道:“漢軍待大夥甚重義氣，俺們綠林好漢也要夠交情才是。”

　朱佑及馬武盡皆深以為然，更自相隨王常出言鼓舞，便在這當兒，筵席間忽有名莽漢打個哈哈，自顧悶聲悶氣地道:“養不熟的狗還他娘能夠交情了······”

　諸人皆朝那莽漢瞧去，張卬更同數名綠林頭領霍地起身，直欲欺近相拚，程鴻漸趕忙躍至正中相攔，隨後出言說和道:“這位大叔跟我甚有交情，想來他是喝醉了，還求大夥莫要計較······”轉而又朝那莽漢道:“大夥都是義軍兄弟，段大叔莫再這般言語了······”

　那出言輕嘲綠林頭領的人物正是段峰，這好漢近來歷經數番血戰，總算死裡逃生，更得派中擢升為河北分壇的壇主，但瞧他自顧粗聲大氣地道:“咱又沒錯，近些時日，王莽老賊遣嚴尤來援宛城，綠林軍哪有幾個頭領出過兵啊！”

　這番言語倒也屬實，些許綠林軍的頭領自不由面露慚色，而大寨主王鳳那廝打個哈哈，道:“瞧這架勢，你們漢軍容不下俺們這些山野草寇，那本寨主便再領本部軍馬回去當大王，大夥倒也樂得痛快！”

　張卬率先附和，便即作勢欲走，諸多綠林軍頭領更自鼓噪相隨，程鴻漸複又挺身說和道:“大夥都是漢軍弟兄，正該勠力同心的······”

　那段峰深恨綠林軍眾征戰憊賴，是以憤懣接口道:“此番打退王莽那夥反賊，皆是靠著咱漢家軍馬，綠林軍的撮鳥左右沒個用處，鴻漸兄弟攔著作甚啊！”

　張卬輕哼一聲，道:“不是俺們這幫頭領尋晦氣，是你們柱天都部跟軒轅派不拿綠林好漢當一家人，這便告辭了。”說罷，徑朝鴻漸抱了抱拳，複朝外頭行去。

　程鴻漸愈覺心憂，竟而牽住那廝臂膊，接著說道:“大夥聚在一塊兒起事不易，還求張頭領莫跟我段大叔一般計較了······”

　鴻漸猶為懇切，副寨主王常鄭重言道:“先前鴻漸兄弟還搭救過俺們山寨，張頭領再為些許小事計較，究竟還有甚江湖義氣了，趕緊坐回喝酒去！”

　那王常在綠林軍中位高權重，眾頭領素來畏服，是以此語既出，張卬倒也不敢違拗，這當兒隻得悻悻地回去坐了。

　朱佑觀瞧數名綠林軍的頭領尚未歸坐，便即賠笑言道:“大夥好不容易聚到一塊兒飲酒，要是當真就此回去了，兩位寨主都要不痛快啊。”

　那幾員綠林軍的頭領雖知王鳳有心滋事，卻又惟恐副寨主見責，便也未敢再行造次，竟而相繼歸坐了。

　那王常面色稍和，徑朝段峰舉酒道:“俺們綠林寨裡頭多是粗人，好漢且容本副寨主替手下的弟兄敬你一碗。”

　段峰深感大義，隨後嗟歎一聲，道:“咱瞧你倒不壞，只是大夥既要複興漢室的江山，便該合力發兵，你們綠林寨的弟兄不動，徒累得咱軒轅派又平白搭進了好些同門啊。”

　柱天都部及軒轅派的人物皆現黯然神色，程鴻漸更自傷懷道:“我段大叔先前並非分壇的壇主，可近來派中好手相繼戰死，他接連承繼上頭的職司，現下河北分壇的擔子已然落到他的身上了······”

　便在這當兒，姚蓁蓁接過檀郎話頭，隨之悠悠地道:“大夥既為漢軍，便該協同征戰，若是軒轅派跟柱天都部的兵馬當真耗盡，那王莽大軍又豈會放過綠林好漢啊。”

　此言深合唇亡齒寒之理，綠林軍的頭領雖是多為草莽，卻也有人深以為然，但瞧那馬武悻悻地道:“大夥在此合兵乃是欲圖大事，我綠林軍的弟兄卻隻由著旁人廝殺，如此還有甚面目拿秤分金銀啊！”話音剛落，便不由徑朝王鳳瞥眼望去。

　那王鳳先前曾命所部頭領按兵不動，這當兒正不知怎生言語，趙萌當即打個哈哈，道:“此番圍攻宛城，非是我綠林好漢不敢迎戰敵眾，怎奈堂堂漢軍中尚且沒個皇帝，諸般調度自是難以順當了。”

　諸多人物皆覺此言有理，恰在三五名頭領附耳私議間，筵席上忽有名漢子昂然言道:“我劉氏宗親乃是柱天大將軍劉縯的兵，本將軍忠心奉他為主！”

　劉縯素懷高祖雄心，這當兒聞聽此語，便不由面露得色，隨即豪縱引薦道:“這位頭領名喚劉稷，亦是我大漢高祖的嫡親血脈，平素委實立過些軍功，可堪虎將也！”

　諸多劉氏宗親相繼擁戴劉縯，趙萌縱聲大笑，接著說道:“我等漢軍複興漢室的江山，自當擁立高祖後裔，只是柱天大將軍早已言及他不貪權位，大夥偏執擁立，豈不是要陷他於不義了。”

　諸多原綠林軍的頭領群起鼓噪，而那王鳳開懷笑讚道:“趙頭領所言極是，俺這便封你做軍師！”。

　趙萌忙引劉玄躬身拜謝，接著說道:“老夫以為大漢擁立皇帝，定要權衡綠林、軒轅派及柱天都部的三方勢力，此事倒可從長計議。”

　那段峰愈發按捺不住，竟而憤懣接口道:“大漢孝成皇帝的龍嗣劉子輿尚在人世，大夥還他娘商議鳥！”張卬輕哼一聲，嗔道:“天曉得那劉子輿是哪隻狗雜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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