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打算辦理多少額度的貸款?”

　　窗明幾淨的辦公室內，西服革履的男人坐在轉椅上，眯眼打量了許昊一番。桌子上擺著許昊的校園卡和戶籍，以及一張填寫完畢的申請表格，他拿起表格看了幾眼，放下，面無表情地問道。

　　“一萬五。”

　　許昊深吸一口氣，這麽答道。

　　目前他所處的位置，是一家名為“大乘金融”的機構，正規注冊，合法經營。經過搜索和谘詢，他感覺這家機構最靠譜，而且更重要的是，這裡的審批時間短，發錢快，應急最好用。

　　因此，他抓緊課余的空隙，匆匆忙忙趕到了這個地方。

　　“一萬五的小額貸款，交學費是吧?”西裝男點點頭，“你們學校也有人在我們這裡貸過款，但是我看你的經歷，基本上是空白的，能給我解釋一下嗎?”

　　“嗯……”

　　許昊有些遲疑，下意識地開始在心中構思謊言。可是理智又告訴他，自己只要敢撒謊，對面一定會識破，乾金融這行的人沒有哪個好糊弄。

　　如果對方覺得自己不老實，這筆學費肯定也會泡湯。

　　因此，他深吸一口氣，緩緩開口:

　　“經歷一片空白，是因為我之前是普通人，偶然之下才進入靈界，被昆侖大學錄取。我是個完全新晉的修真者，所以……你明白我為什麽需要這筆貸款了吧。”

　　西裝男聞言，挑了挑眉。

　　“這……我們之前還沒有接待過你這樣的客戶。”

　　“信我，我肯定會還錢的。”

　　“你有什麽東西可以作為擔保嗎?”西裝男攤手，說，“我們不是怕你跑路，但問題在於，你是個學生，缺乏穩定的經濟收入。我們憑什麽相信你有能力還錢?”

　　許昊聞言，早有準備，拿出了巡防隊的徽章。

　　“我加入了昆侖巡防隊，每個月都有補貼，這算是一項穩定的收入來源了吧?”

　　西裝男臉上再次露出意外，接過徽章，握在手裡觀摩了一會。緊接著，他還拿出手機撥響電話，進入另一個房間，與不知道什麽人聊了五分鍾。

　　最終，他回到辦公室，把徽章交還到許昊手中。

　　“可以，這筆貸款我們可以批。”西裝男禮貌性地笑了笑，說，“不過在這之前，我要跟你說一下這邊的規定。我們按照你的學生身份登記貸款，所以在你把錢還清之前，你不能改名、不能轉專業、不能換宿舍、不能被開除。總之，你在表格上填的什麽資料，一年中不能有任何變動，否則我們會立刻報警，明白嗎?”

　　規矩還真多……

　　許昊做了一個深呼吸，點點頭。

　　西裝男則是接著道:“另外，關於還款。你必須從下個月就開始還貸，每月十五號之前完成。一月還兩千，總共十二個月還清，明白嗎?”

　　許昊聞言，馬上做了一個更深的呼吸。

　　媽的……這利息。

　　直接就把他的補助給掏空了。

　　不過在心中，他知道自己已經別無選擇。確實有些機構的利息比這低，但是那些機構的手續漫長，審核也更嚴格。以自己這個三無少年的資料，恐怕他們一分錢都不會給。

　　因此，他只能開口同意:

　　“……沒問題。”

　　“很好，這是你的合同書，你看看沒問題就簽吧。”西裝男見狀，又遞過來一遝文件，“最後那頁簽完字，記得按一個血手印上去，保證我們隨時能找到你人。

”　　許昊接過文件，點了點頭。

　　花了五分鍾，他大致瀏覽過上面的內容，確定沒有問題，便從拿起桌邊擺著的銀針，刺破了自己的食指。這是一項從舊時代保存下來的法門，將鮮血塗滿掌心，印在特製的符篆上，符篆的主人就能隨時追蹤對方的位置。

　　——這已經成為了貸款機構的常用手段，因此，他們完全不怕貸款人跑路。

　　血量不太夠，許昊只能連著扎了好幾下。最終，當他將自己鮮血淋漓的手掌按在合同上，靈氣湧動，兩條鎖鏈般的紅光從合同裡飛出來，沿著手臂，嗖的一下鑽進了他的胸口內。

　　許昊感覺自己胸口一痛，隨後，紅光消失。合同上的血跡也消弭無形，好像從沒出現過一樣。

　　“等你把錢還清，我們會把這頁合同撕掉，你就什麽都不用擔心了。”西裝男點點頭，一揮手，將合同收進了儲物空間。

　　同時，一遝粉嫩嫩的百元大鈔，出現在了辦公桌之上。

　　許昊望著那遝鈔票，心中也湧現出一股激動。

　　自己的未來……就系在這堆本身並無任何價值的印刷紙上了。

　　他接過錢，數了數，很快收進手鏈中。

　　“謝謝。”

　　“不客氣，慢走啊。”

　　西裝男打開門，將他送出了辦公室。

　　他帶著鮮血淋漓的手掌站在門外，長舒一口氣。而在辦公室門外的牆上，裝著一個類似烘乾機的靈氣治療儀。許昊把手伸進去，暖風從裡面吹出來，沒一會，他指尖的傷口便完好如初。

　　日天則是臥在大廳的椅子上，見他終於出來，連跑帶竄，一躍回到了許昊的肩膀。

　　“喵?”

　　許昊聞言，露出微笑，說:“我借到了。”

　　日天欣慰地點了點頭。

　　大廳內，商務精英般的人們來來往往，沒有人在意是否哪個窮學生的前途得到了挽救。許昊環顧四周，深吸一口氣，順著走廊踏入了傳送陣，嗖的一下被傳出大樓。

　　樓外，人潮湧動。

　　大乘金融位於昆侖谷城的中心地帶，經濟繁榮，人氣旺盛，踏著流光的修真者在空中來去穿梭，行色匆匆。現在才剛過中午，高樓間的幻陣便已經亮起，用霓虹構建出一串串引人注目的3D廣告牌，蓋住了天空的本來顏色。

　　許昊沿路往回走，抬頭張望著一切。來的時候他急急忙忙，現在把錢弄到了手，也終於有時間多看兩眼這傳說中的修真城市。

　　城市的道路依舊是樸實的柏油路，幾乎看不到行人，甚至有點髒。馬路中心穿過的車輛倒是屢見不鮮，造型一個比一個怪異。

　　道路兩旁建築林立，卻看不到任何門窗店鋪。抬頭目光往上，大概在十米的左右高度開始才出現第一家店面，酒吧歌舞廳，雜貨小賣鋪，越往高層走，出現的店面也就越高級。修真者在裡面飛進飛出，好不熱鬧。

　　許昊也想飛，可惜他只有煉氣一層，最多用用輕身術。而在輕身術的加持下跳來跳去實在太傻，因此，他乾脆選擇了步行。

　　他朝著車站走去——大學每天都有六趟來回昆侖谷城的校車，他坐校車過來，也只能坐校車回去。

　　不過，跟接送新生的校車不一樣，來往城市的校車就漂亮多了。刷得程亮的車廂、柔軟的坐墊、二十四小時恆溫……靠著校車來往的學生也不少，之前那一趟，就坐滿了一半的位置。

　　十五分鍾步行回到車站，許昊登上校車，坐進後排，耐心等待著發動。他的心情比來時暢快不少，但壓力也比來時重了百倍。

　　學費是解決了，但……每個月的補助都得拿來還款，日常生活又該怎麽辦?

　　他又要想辦法開辟新的收入途徑了。

　　頭疼啊。

　　正當他靠窗陷入沉思的時候，忽然，一個陌生人坐到他旁邊，拍了拍他的肩膀。

　　“那個……同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