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德街。
蕭讓他們敲了敲門後,便是在門口等待。
院內還有燈火,裡面的人還沒有休息!
不久,門被打開了,開門的是一個婦人,臉上有些憔悴。
“不知田豐先生,現在可在家中?”蕭讓輕聲問道。
“你是?”婦人用略顯懷疑的眼神,看向蕭讓。
“噢!!忘記介紹了!在下上黨郡守蕭讓!”蕭讓笑著道。
“上黨郡守蕭讓?大人您請稍等!”
這婦人先是一驚,隨後朝著蕭讓點點頭,關上院門,跑回去詢問情況。
沒錯!
蕭讓找的人,就是田豐,一位大才!
據胡陽的消息,田豐去年年末辭官後,一直待在順德街,聽說準備過完元宵離開魏郡,回去老家修養。
面對這樣一位大才,蕭讓沒理由放棄招攬!
僅田豐一人,便可抵甄家一族!
沒有多久,一個中年男子,疾步走到門口,眼睛裡面有著異樣的神采。
“在下田豐,字元皓,不知哪位是小蔡侯?”田豐開門,看到蕭讓趙雲二人,不禁開口問道。
“見過田先生,小子便是上黨郡守蕭讓,這位是我師兄,常山趙雲!”
“見過田先生!”趙雲也是輕聲道。
“來來來,兩位請進,請進!”田豐笑著將蕭讓與趙雲迎進門。
“夫人,還愣著做什麽啊!還不快去備茶!”進入院子,田豐對著一旁婦人道。
“小蔡侯,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在下已然辭官,那些婢女和下人,都被遣散回家了!”田豐略顯尷尬道。
“田先生,您清廉正直,著實我輩楷模!”蕭讓笑著道。
“嗨!小蔡侯,切莫取笑豐了!”田豐歎息一聲,更是尷尬。
“小蔡侯,豐對你可是神交已久,早就想見識一下你的風采,可惜一直未有機會!今日得見,果然是一表人才,少年才俊啊!”田豐拉著蕭讓,開心的道。
田豐的主動,讓蕭讓很不適應。
怎麽回事?
我這麽有名望了!?
連田豐也這麽湊上來?
之前甄家也是,現在田豐也是,似乎他們都對自己小蔡侯的身份很敏感。
“田先生過獎了,我只是一介粗人,那算得上少年俊傑!”蕭讓謙虛的的道。
面對田豐的主動,蕭讓也不知怎麽回答才好,只能是略微謙遜了一番。
“哎!小蔡侯,切莫如此謙遜,你創作的陋室銘,可是讓我佩服的緊,說出了咱們讀書人的心聲!”田豐笑著道。
“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可以調素琴,閱金經!這句話真的是……”田豐不自覺的吟唱起來。
“先生實在是過譽了……”蕭讓滿臉尷尬。
“哎!小蔡侯,怎麽誇你,都不算過分!更何況,你還幫助了無數寒門學子,要不是改進造紙術,他們怎麽會有學習的機會!”田豐鄭重道。
“當然了,你也是幫了我大忙,如果不是有你的紙張,豐這花銷還不知道多少呢?”田豐笑著道。
“……”
蕭讓心頭一陣懵逼。
什麽情況!?
紙都買不起了?
田豐你到底是過得多麽潦倒!
許久,田夫人端著清茶過來,田豐才算正常了起來。
“小蔡侯,不知你深夜來我家中,所謂何事?”田豐好奇問道。
“小子蕭讓,想請先生出山!”蕭讓鄭重道。
“出山?”田豐聞言,瞬間沉默。
“讓知先生心懷天下,故有所請!”蕭讓繼續道。
“小蔡侯,你可知我剛辭官歸隱?”田豐沉默片刻,輕聲問道。
“知道!前些日子的事情!”蕭讓輕聲道。
蕭讓得知這個消息,是回常山之前,詢問韓馥麾下小吏得知。
這也是蕭讓繞道鄴城,另一個重要原因!
田豐大才,蕭讓可不願讓這麽一個人,流入袁紹彀中。
“小蔡侯,你還是……”
“先生,您別急著拒絕,可否先聽我一言!”蕭讓深吸口氣,輕聲打斷了田豐。
蕭讓知道,面對田豐這種剛正不阿,心系天下的文人,你所能做的事情,就是用心去打動對方,這樣才能夠讓其臣服。
“嗯!請說!”田豐似是知道蕭讓的打算,正襟危坐,開口說道。
田豐也想要看看,寫出陋室銘,改進造紙術的蕭讓,到底是真有其才,還是虛有其名!
“先生認為如今這天下,如何?”蕭讓輕聲道。
“天下?如何?”田豐沉吟片刻。
“如今天下,正值風雨飄搖之際,黃巾亂民,董卓亂政!可以說,漢室江山,已經岌岌可危!”田豐感歎道。
“那小子再問先生,如今這天下,可還有救?”蕭讓再次問道。
“這……”田豐沉默。
明眼人都能知道,如今天下,已病入膏肓,無藥可救!
為何?
黃巾之亂,亂了民心!
靈帝賣官鬻爵,重用宦官,亂了臣心!
董卓廢帝,令立新皇,亂了君心!
民自然是指那無數百姓,他們因為張角的惑亂之言,已經亂了分寸,要再想恢復,需得數年勵精圖治!
臣是指那想為漢室效力的萬千臣子,他們辛辛苦苦讀書,勤奮練武,隻為保家衛國,安定天下!
臣子亂了分寸,則需要十數年時間,新皇登基,或是改年號,重塑朝堂,整頓吏治,方能恢復原樣!
而君心亂了?
則是天下大亂了!
此君非帝王,而是指那些地方大員,有了自己的君王之心!
這樣要怎麽才能恢復?
也好說,只要帝王雄起,派遣一無敵之師,鎮壓寰宇,以攝宵小,自然是九州清淨,四海升平!
若只是其中一二亂了,那還有機會中興!
但若是三者齊亂,那就相當於病入膏肓,藥石無救了!
而現在這天下,就是這三者全佔,無藥可救!
“先生的回答,小子知曉了!”蕭讓見田豐久不回答,輕聲道。
“敢問先生,此種情況,我們應當如何自處?”蕭讓沉聲問道。
“如何自處?”田豐眼中閃過一絲迷茫。
說實話,田豐之前的打算,就是賦閑在家,不再過問世事。
但這叫田豐怎麽開口?
“先生若是不願回答,可否聽小子說說自己的想法!?”蕭讓輕聲問道。
“講!”田豐擺手道。
“天下並非一人之天下,而是天下人之天下!如今,漢室頹萎,百姓深陷水火之中,咱們所能做的,就是解救其於水火之中!不知先生以為然否?”蕭讓看著田豐道。
“天下人之天下?如今讀書人,皆稱漢室江山,唯有小蔡侯一人,說這是天下人之天下,如此想法,確實新穎!”田豐沒有直接回答,而是挑著蕭讓第一句話道。
“先生可有意見?”蕭讓問道。
“願聽小蔡侯見解!”田豐回道。
“先生,吾等可把天下至尊,比作一方舟,而天下萬民則是舟下之水,水可載舟,舟則能揚帆萬裡!水亦可覆舟,頃刻鯨吞!”
“惜年周天子,受萬民擁戴,故能延綿千年!而大秦始皇帝,雖強勢掃六合,一統天下,卻枉顧萬民之生死,重徭役、賦稅,百姓不堪其苦,揭竿而起,是故二世而亡!”
“所以說,這天下乃是天下人之天下,而非一家之天下!先生以為然否!”蕭讓說完,靜靜的看著田豐,等待他的回復。
而田豐呢?
此時,田豐已然懵了!
嘴裡一直輕聲念叨著:“水能載舟,亦能覆舟!”
蕭讓也不說話,輕輕端起茶杯,細細品茗一番。
蕭讓並不知道,不只是他對面的田豐,他身後的趙雲,此刻心情也是驚濤拍岸。
作為當世之人,何曾聽過這種論調!
這簡直就是驚世駭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