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
衛瀚本已經拉開了架勢,做好了準備動手,誰知道就在就在此時,一聲鍾響撞入耳膜。
本來衛瀚已經積攢了許多的氣勢,結果就這麽一下子,瞬間泄了個乾淨,眼前一黑,整個人瞬間軟到,摔在地上。
“天要亡我!”
就這麽戲劇性的摔了個七葷八素,衛瀚閉上雙眼之時,隻覺得自己今天的運氣,實在是太差勁了。
衛瀚本以為自己就這麽閉上了雙眼,成為了那東西口中的食物,誰知道眼前雖然陷入黑暗,神思卻是意外的清醒起來。
似乎那鍾聲給他的影響,隻限於視線被剝奪,但是對他的其他感官,並沒有任何的影響。
就在此時,衛瀚發現離他不遠的地方,居然站著一個黑漆漆的人影,那人站在那裡就好像是一個吸光的黑洞,光線到了那裡,就會全部被吸收乾淨。
衛瀚的視線轉過去,他發現自己的視線雖然被剝奪,但還是能夠感應到那團黑影的形狀,那似乎是一個披頭散發的女人?
“聽說,你們這些警察,就是給人平冤昭雪的?”一個幽幽的女聲傳來,似乎是瞬間就靠近了衛瀚的身後,在他的耳邊低低私語。
“聽說?”衛瀚隻覺得身體發寒,頭皮發炸,渾身的汗毛瞬間都立了起來,這個“聽說”的詞,可是蘊含著好些個意思。
“沒錯,聽他們說的,我們那個時候叫做提刑司,管轄這些事情,也都是官老爺們。”女人的聲音再度飄來,再度在他的耳邊幽幽升起。
“等等。”衛瀚艱難的緩了一口氣,忍不住說道,“你既然已經成了鬼,為什麽不去找閻王,判官之流為你伸冤?救助千百年後,律典早已經不知道改了多少回的,現在的一個警察?”
“叮叮當!”
一陣金屬交擊的聲音傳出,那黑影之後伸出自己的四肢,給他展示了自己斷開的手銬腳鐐,居然和他在那個半狼半人身上,看到的刑具是一樣的。
“看到了嗎,就是因為這些東西的限制,我們沒法魂歸幽冥,當然其他鬼也不願意歸屬幽冥。所以,我們只能成為遊魂,一直被鎖在這裡,被迫吃掉那些生魂而變強。
“被鎖在這裡的,沒有誰的身上是沒有沾染鮮血,沒有誰不能攪起血雨腥風,你們的身上都有特殊的禁製,我突破不了,也沒法子為難你們。
“我從其他鬼那裡得知,你們就是現在能夠審判罪責的官員,我迷惘了這麽久,隻為尋求一個答案,你可敢給我一個回復?”
衛瀚隻覺得這女鬼的智商實在是欠奉,怪不得能夠被困在這裡這麽長時間,還真是一言難盡,當下只能苦著臉道:“……你真的認為,千百年前給你的定罪,到現在還能通用吧?之前的那些帝王,給你定罪的人都能夠被推翻,你的罪自然也算不上什麽。其中的緣由,我已經說過了,律典不同,用刑罰自然也不一樣!”
“不一樣嗎?不一樣嗎?不一樣嗎?”女聲幽幽飄蕩在衛瀚耳際,忽然傳來一聲歎息,“既然不能確定,那你就去體會一下子,回來告訴我即可,我一向是很溫柔的。”
女鬼話音剛落下,衛瀚就感覺自己被無邊無涯的柔軟頭髮,給死死地包成一個繭子,精神恍惚中,他仿佛變成了另外一個人,似乎也看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仿佛是油漆匠粉刷不夠用心,白色的牆壁上有著大片大片,仿佛是沒有塗抹均勻的黑色油漆,那黑色裡面隱隱約約透漏出絲絲暗紅。
衛瀚認識,這些不是油漆,而是乾涸了之後的血跡。
而他,此刻就坐在這麽一個房間裡面,他的四肢都被鐵鏈鎖著,身上也滿是傷痕。
他身上到處都是傷,而且還是舊傷疊著新傷,渾身上下只有一顆頭顱能夠動,可憐,弱小,而又無助。
“這是什麽地方?”
這個念頭剛升起來,就被其他的情緒瞬間湮沒,那是屬於另外一個人的記憶。
這簡直就不是一個正常人該有的一生,整個過程都是畸形的,或者說,這個身體的原主人,根本就沒有過上一天正常人該過的日子,可即使是這樣,這個人居然沒長歪。
“這是真的聖母吧,居然被折磨成這樣,還能對這世間抱有感恩之心,這孩子是天生地養的吧?”
衛瀚努力地動了動自己腦袋,表達了一下子自己內心的崇敬之情,而後嘗試著動了動自己的身體。
誰知道一陣劇痛傳來,衛瀚忍不住苦了臉,只能老老實實的躺在地上,在心裡想著,這個人為什麽會被判了刑?
這是一具女孩子的身體,這個孩子從娘胎開始就被認定是奉獻給上天的祭品,這個孩子的身體就會被當時的所謂神官, 給取了一縷先天之氣,注入一顆種子當中。
後來,這顆種子就被種到混合了符紙的泥土中,用符水澆灌,然後這顆種子就會生根發芽,長出來和那孩子一模一樣的小娃娃。
等到懷胎十月之後,那個孩子瓜熟蒂落,靈魂就會轉移到這個從土裡長出來的小娃娃的身上。
到時候,這個祭品就會擺上盤子,奉上供桌,讓神祇享用。
從這個時候開始,這個肉體凡胎的人,就變成了草木一般的純淨祭品了,要是有那些大廚在,自然也會料理得當,成為世間美味,貢獻給神祇。
一般來說,祭了天之後,這個孩子就不存在了,也就是說,她出了娘胎之後,就是一個死嬰。
只不過,衛瀚所在的這個身體不一般,這具身體裡的靈魂強度,非是其他人的靈魂強度能夠比擬的,即使被抽走了一縷先天之氣,瓜熟蒂落的那天,竟然沒有死。
只不過,這個孩子從生下來的那一刻開始,他的生活根本就沒有比生下來就夭折的下場能夠好多少。
“這人啊,不親自經歷體驗,真的沒有任何的發言權,最有權威的,最能夠給一個公平的,反而成了‘法’!”衛瀚扭著頭,看著周圍方寸間留下的那些各種各樣的痕跡,冷笑一聲,“只因為法不容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