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說劉成盼來了那個按摩女,但令他萬萬沒想到的這個打扮妖豔的年輕女子除了滿身粉黛之氣,對於按摩簡直就是一竅不通。劉成趴在床上,感覺很不對勁,光是對方身上散發的刺鼻氣味便令他作嘔,立即轉過身子,忿然質問:“喂,你到底懂不懂按摩?”
按摩女也對這個客戶奇葩的表現很是費解:“我是來伺候您的,您幹嘛讓我做這種事?”
“伺候?”
劉成頓時明白是怎回事了,整個臉漲紅得像個關公,立即翻身下床,把手一指房門:“請你給我出去!”
按摩女驚訝片刻,便把手向前一攤:“您既然不滿意我,也要付給我小費。”
劉成不想跟女人一般見識,立即從隨身錢夾裡取出一張‘大團結’,並往按摩女手裡一排。
按摩女一看客人如此小氣,剛想發飆,但轉念一想,自己也沒有給人家帶來什麽,而且萬一跟他起了衝突,那個老板娘肯定會讓自己顏色看看,於是隻好隻認倒霉。
劉成等按摩女扭著屁股裡開房間,便走過去狠狠關閉了房門。
“黑店,就是黑店!”
他意識到這家酒店裡的水很渾,在憤然宣泄的同時,腦海裡有閃現出報官的念頭。他是一個憤世嫉俗的男人,看不慣社會上任何的不良習氣,這也與他受部隊多年的培養有關。假如他當年不是因為亡妻,就不會退伍,也許現在能成為校級軍官了。畢竟,他當年在部隊可是一名立功多處的特種兵。可如今他落魄成了一個大貨司機。
不過,他早就看淡一切功名利祿,隻想保持對亡妻的一份懷念過好自己的下半輩子。可今天讓他撞上了這碼事。
他在客房裡呆不住了,便穿好衣服走出了房門,想去同伴小王的房間裡坐一坐,而對方的房間就在自己的隔壁。他心裡如果有什麽怨氣,總想找一個人傾訴一下。
可是,他剛走到隔壁的客房,剛抬起手要敲門,突然從裡面傳出異樣的聲音。他頓時警覺起來,並沒有貿然抬手敲門,而是把自己的左耳附在門板上。
經過一陣偵查,他很快弄清楚裡面是怎回事了,畢竟是‘過來人’嘛。
他簡直是怒不可遏,掄起拳頭要去砸門,但剛把他的‘鋼拳’揮到半空,又不得不落下來。他現在只是一個平民老百姓,有什麽資格管這種事?
他為了不打草驚蛇,便悄悄沿著走廊往外走——
就在這時候,那個‘雕像’正押著雪梅從走廊的另一端迎面走過來——
由於雪梅已經換上了這裡的‘工作服’令劉成一眼就感覺過來的女孩跟之前的按摩女是一丘之貉。他不由把目光鎖在了她的身上。
再說雪梅目前害怕極了,一直垂著頭走路,就連大氣都不敢出,雖然感覺有一個男子跟她擦肩而過,但以為對方跟押解自己的‘雕像’是同夥,更沒敢抬頭跟對方對視一眼。
劉成頓時驚呆了,盡管這個女孩低著頭,但憑借他資深特種兵的直覺,她就是前幾天自己救下的那個女孩。她怎來這裡了?
他本想搭訕她幾句,但腦袋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她已經跟自己擦肩而過了。而且,看她的樣子似乎在躲避他。身邊又陪同一個壯漢,實在有點不方便。
他最終沒有貿然出口,眼看著對方被那個壯漢帶到走廊盡頭的一間客房。
“但願是自己認錯人了。”
劉成心裡實在不情願自己救過的那個女孩會是這樣的女人,
當初他看她多麽單純呀,跟自己的亡妻有幾分相似的地方。 當一聯想到自己的前妻,劉成鼻子一酸,便加快腳步往外走——
他很快走出了這棟大樓以外,不禁仰天歎了一口氣,此刻在他的心中,也許只有亡妻才是最純潔的女孩。
他不由回頭打量一眼這棟四層的建築物,不知道裡面隱藏多少汙垢的東西。在朗朗的乾坤世界,豈能容它藏汙納垢?
他決定出去一趟,找附近的派出所報案,一定要狠狠嚴懲那些人類的敗類!
可是,就當他剛走出酒店的控制范圍以外,突然被人一個從暗處摸過的人拍了一下肩膀。
他嚇了一跳,立即回頭一看,頓時愣住了——“是你?”
站在他跟前的也是一個三十多歲的男子,但憑面向要比他年輕一些,身穿著一套普通的休閑服,腳上一雙球鞋,看起來器宇不凡。
那個男子也驚呼:“成凱!果然是你!我沒有看錯!”
劉成不由深吸一口氣:“小邢,你怎出現在這裡?我不是在做夢吧?”
原來,這個男子就是劉成當年在部隊的戰友,也是跟他爭功的邢衛東。
邢衛東一看昔日英氣逼人的戰友已經淪為一副草莽之相,不由唏噓不已:“成凱,你怎變成這樣了?”
劉成遲疑一下,覺得這裡不是談話的地方,便建議道:“咱們找一個地方坐一坐吧?”
邢衛東抬頭一看天色,便欣然點點頭:“好的,現在就快到吃晚飯的時間了,咱們哥倆多年不見,在此相逢真是有緣呀,乾脆找一家飯店喝一頓。”
劉成平時頗有酒量,因為成了大貨司機,喝酒的機會就不是很多了,今天因為心情受到了影響,真有一種不醉不歸的勁頭,於是接受了老戰友的提議。
他倆很快找到一家飯店的靜謐雅間。邢衛東因為當年欠了他一些人情,所以這頓飯自然由他做東。
劉成也不跟他爭,儼然是成全一次對方還自己人情的機會。
邢衛東做事一副雷厲風行,乾脆利索地點了幾道菜和一瓶酒。
劉成因為心裡憋悶,這時來一個喧賓奪主,擰開酒瓶蓋給對方倒滿了酒,甚至不等對方做出任何的反應。隨後,他也同樣為自己的酒杯倒滿酒。
“小邢,為了戰友的相逢,乾杯!”
不料,邢衛東一擺手:“我不能多喝,咱們哥倆還是慢慢喝吧。你也少喝一點。”
劉成一愣:“為啥?”
“我有任務。”
“哦,難道部隊有演習?”
“哈哈哈,我跟你一樣,早就不在部隊了,還演習啥呀。”
劉成在部隊時也聽說了他要轉業的事情,不由好奇道:“既然你不是軍人了,還有啥任務呀?”
邢衛東欲言又止,首先端起了酒杯:“成凱,咱們哥倆先喝一小口吧。”
不料,劉成把臉一沉:“這裡已經沒有‘成凱’了。”
邢衛東詫異道:“你不就是成凱嗎?”
劉成一副黯然道:“我現在叫劉成,你還是叫我‘老劉’吧。那個劉成凱早在幾年前就跟曉梅走了。”
邢衛東心頭一震:“你說嫂子沒了?”
劉成痛苦點點頭,端起酒杯就灌了一大口。
邢衛東的心情同樣沉重,遲疑一下,才又問道:“多久了?”
劉成雖然往事不堪回首,但還是答覆了老戰友:“就在我退伍的第二年。唉,我真是無能呀,連自己的愛人都救不了。”
邢衛東一副苦笑:“生老病死是大自然的規律,誰也阻擋不了,並不是誰有本事誰沒本事的事兒。”
劉成臉色陡變:“你這話嗎,我不愛聽。曉梅如果活到現在才二十八歲呀,她去世那年不過二十三歲···花一般的年齡···談什麽‘生老病死’···”
劉成隨即哽咽了。
邢衛東沉吟片刻,才發出沉重的聲音:“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最近也失去一個家人。唉,我為他四處借外債,拉了一屁股的饑荒,但還的留不住他···”
劉成一聽他同樣為家人負債累累,心裡不由一動:“難道你的媳婦也···”
邢衛東的臉頓時綠了,趕緊打斷:“你千萬不要瞎猜,走的人是我老爹。我可不希望有人咒我的春梅。”
劉成愕然道:“難道你為了伯父不惜傾家蕩產?”
“是的。我至今還債台高築呢。”
劉成沉吟一會,便向他舉起了酒杯:“你真是一個大孝子。為了你的孝心,乾杯!”
劉成終於一口氣把杯中酒喝幹了。
邢衛東還是輕輕地抿了一點酒,杯中就幾乎沒下去。
劉成不由好奇道:“你今天到底執行什麽任務?為什麽不敢放開量痛飲?”
邢衛東還是回避這個話題,轉而問道:“成凱···不,老劉,你怎會出現在這裡?不會是來這家酒店當保鏢吧?”
劉成驚訝的眼神盯著他:“你怎會這樣認為?難道這家酒店會有保鏢嗎?”
“你不知道呀?這家酒店豢養了很多保鏢,而且有的人還是高手呢。”
劉成好奇道:“你怎麽知道?”
“因為我已經在這家酒店住三宿了。”
劉成思索片刻,頓時眼前一亮:“我想起來了,你家就在德江的鄉下。你怎會長時間住在這裡呢?”
邢衛東已經探知這位老戰友並不是這家酒店的人,於是放下心:“我已經不住在鄉下了, 去年春天我爹去世後,我就帶著春梅和我娘以及女兒搬到市裡住了。”
“為什麽?”
“因為她們作為我的家屬,已經農轉非了。”
“你在做什麽工作?”
“我在幾年前轉業後,便分配到德江刑警隊工作,目前已經升職為刑警隊長了。”
“哦,你當警察了?恭喜你!”
邢衛東因為他的嗓門變高,趕緊打一個手勢:“小點聲,小心隔牆有耳。”
劉成隨即醒悟了,趕緊壓低聲音:“你要執行的任務就是來這家酒店臥底?”
邢衛東平頗顯意外:“你怎猜到了?”
劉成雖然在小雅間裡,但還是壓低聲音:“因為這家酒店不乾淨,而且還藏汙納垢。”
“哦,你都知道了?”
“是的。剛才在房間裡我還接待一個按摩女郎呢。”
邢衛東的兩眼頓時射出憤怒的光芒,狠狠掃了掃對面的劉成。
劉成一怔,猜到對方產生誤解了,但並不急於解釋,操起酒瓶把自己跟前的空酒杯滿上,然後的自酌自飲。
邢衛東額頭上的青筋蹦了蹦,眼神裡的戾氣逐漸化作祥和。
“老劉,我清楚你失去嫂子以後的孤單和失落,但也不能自暴自棄呀。你雖然不在部隊上幹了,但別忘了自己曾經是一個兵,而且還不是一名普通的兵,曾經是一名偵查英雄。”
劉成不禁苦笑:“你我戰友一場,你到底把我看成什麽人了?”
邢衛東反問:“剛才不是你說接待過一個按摩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