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曉梅呈現一副燦爛的笑臉:“他當然想讓你當他的後爸呀。”
馬平川心裡一動:“難道他真把你當做親媽了?”
郝曉梅俏臉一紅:“你別胡說八道好不好?輝輝希望你娶純燕姐!”
馬平川撓了撓頭:“這怎麽可能呢?你是不是在戲弄我呀。”
“我會像你那樣嗎?這可是輝輝親口對我說的。”
“哦,他到底怎麽說的?”
郝曉梅回憶道:“有一天晚上我給他洗腳時,他突然對我說,‘曉梅阿姨你這麽好,為啥搶我媽媽的男朋友呢?’我當時很驚訝,趕緊回答他,‘阿姨沒有呀。’他卻說,‘這是我媽媽親口說的’。我問,‘你媽媽親口告訴你說我搶了她的男朋友嗎?’他說,‘雖然我媽媽沒有當面對我說,但在說夢話時說的。’我好奇道,‘你媽媽怎麽說的?’他說,‘我記得媽媽說夢話時提到了馬叔叔,埋怨馬叔叔不該對她無情,還提到您要跟她搶馬叔叔的話,就跟您沒完。’”
馬平川聽到這裡,不禁汗顏:“純燕中毒不輕,差一點沒誤導輝輝。”
郝曉梅頓時嗔怪道:“你怎麽說話呢?難道人家愛你就是‘中毒’了嗎?你才‘中毒’了呢!”
馬平川趁機講道:“對對對,我也‘中毒’了,並且比純燕中毒還深。我是為了你才‘中毒’的呀。你如果要可憐純燕,還是先可憐我一下吧。”
郝曉梅心裡一動,被人家關懷這麽久,如果在情感上無動於衷是不可能的,盡管她心裡還裝著一個人。她這回沒有生氣,而是為難地垂下了頭。
馬平川趁機摟住她的肩頭:“曉梅,你是多麽善良一個女孩呀,看不得任何人痛苦,難道就忍心讓深愛你的人飽受感情上的煎熬嗎?”
郝曉梅渾身就想劃過一道電流,被她這樣一摟,感覺渾身簌簌的,但還沒有麻木她的理智,終於輕輕擺脫對方的控制。
“平川?”
“啊?”
馬平川顯得很激動,雖然她擺脫自己的擁抱,但卻第一次這樣稱呼自己,讓他感覺彼此的距離更進了一步。
“我想跟你商量一下,咱們該抽空去看望一下純燕姐了。”
馬平川“哦”了一聲,“你怎想到去探望她了?”
“我想讓輝輝見見她,這樣可以保持她倆母子間的溫度。”
“哈哈,難道你擔心輝輝把你當做親媽而淡漠他的生母嗎?”
“這倒不至於,輝輝已經懂事了,就算再過十年,也不會遺忘那份真摯的母子情的。我這是為純燕姐著想呀。她一定想見一見自己的兒子。”
“可是,她並沒有提這方面的要求呀?”
“那是她沒有臉提,畢竟自己做了一件讓兒子蒙羞的事情,也擔心兒子會恨她。可輝輝經過我的開導,對她已經沒有任何成見了,應該讓她感受到來自兒子的關懷。再說,輝輝最近因為在學校表現好而榮獲一個獎狀,趁機拿過去給她看看,這也有利於她的改造。”
馬平川一聽她的話很有道理,便欣然同意:“好的,等我安排一下,爭取在下周末就帶輝輝去見她。”
郝曉梅顯得很感激:“謝謝你。”
馬平川神情變得凝重起來:“你不要謝我,應該謝謝你自己才是。”
郝曉梅一愣:“我有什麽好謝呢?”
“曉梅,你真的很了不起,用自己的實際行動感化了輝輝那顆冰冷的心。我現在才明白輝輝當初為什麽對你的態度很冷漠,
如果當初不是想離開張局長的家,恐怕不會接受你的。不過,他當時是迫不得已,現在已經離不開你了,甚至把心裡話都告訴你了。” 郝曉梅不由長出一口氣:“我現在世間每個人的心都是肉長的,只要你付出一片真誠,就會獲得一片回報。輝輝雖然當初對我有誤解和成見,但經過將心比心的過程,起碼可以得到他的諒解。”
馬平川深邃的目光凝視著她:“曉梅,你真的讓我刮目相看,我感覺自己越來越離不開你了。”
如果郝曉梅平時聽到他這樣的話,肯定會嗔怪地責備他幾句,但現在聽得卻是滿臉一片羞紅,已經沒有勇氣再反駁他了。
馬平川感覺自己就快敲開對方的心扉了,心裡一喜,很想衝動地抱抱她,但卻只有這份‘賊心’,卻沒有這份‘賊膽’。
郝曉梅半夜躺在床上,一直輾轉反側地睡不著覺,通過跟馬平川快一年的工作接觸,讓她感覺對方正悄然變化著,從之前的那份頤指氣使的領導派頭轉變成了一個謙虛和低調的男人,而對方這樣的變化完全是為了她。當一個人為了另一個人改變自己的時候,那是一種怎樣的決心呢?自己到底該不該接受人家呢?
郝曉梅有些心緒如麻,另一個男人的影子又不經意地闖入她的腦海中。
她帶著對劉成凱的思念進入了夢想,並與睡夢接軌了——劉成凱一身盛裝出現她的面前,並對她幾乎無視,而是深情款款攜著身邊一位同樣盛裝的妙齡女子。在他倆的周圍簇擁著無數解放軍。他們有男有女,個個喜氣洋洋。原來這是一場婚禮。
郝曉梅從失落中驚醒過來,坐起了惆悵很久也沒有躺下,她意識到劉成凱不願聯系自己,恐怕跟他的對象有關,也許自己再一次獲悉他的消息時人家已經結婚了。劉大哥不是說過要舉行一場軍營婚禮嗎?
郝曉梅感覺自己的心快碎了,只能承受失眠的煎熬。
在以後的日子裡,郝曉梅不斷地說服自己,要懷著一顆無私大愛的心去默默祝福自己心目中男人幸福。馬平川的感情攻勢正好添補她內心的空虛。
再說劉成凱把那封幾乎表白的信發出去之後,一直耐心等待郝曉梅的回信,可是時間一天天的流逝,他遲遲等不到對方的回音,這回輪到他心急如焚了,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曉梅生自己的氣了嗎?
他經過一段漫長的等待,決定還是再給她寫一封信,既然對方能做到連續寫十封信,難道自己做不到連續寫三封信嗎?
他鼓起勇氣鋪開了信紙,可當提起筆來,心裡又犯嘀咕了——曉梅自從連續給自己寫十封信後,至今已經快半年沒再寫信了,是不是她的感情已經有了歸宿了呢?
當他意識這一點時,心裡便不寒而栗,假如是那樣的話,自己這封信如果再次表達衷心,那不僅僅讓自己失去男人的顏面,也會讓對方陷入兩難的地步。
他於是決定要在把信寫得含蓄一點,起到投石問路的效果,已經快到春節了,自己也許能爭取到回家探親的機會,正好可以跟她相處一段時間,一起過個團圓年。當然,這一切都要取決於她的態度。
他想到這些,於是提起筆來,開始洋洋灑灑在那張潔白的信紙上落墨——
想念的曉梅:
最近還好嗎?已經好久沒收到你的來信了,心裡甚至掛念,也不知道你的工作是否順心如意?
現在快入冬了,家裡取暖了嗎?屋裡還暖和嗎?我不知道你用沒有用過家裡的爐子,如果不懂,一定要請教那些街坊們。張大媽等人都是熱心人,肯定會熱情幫助你的。你自己不要逞強,千萬不要煤氣中毒。當然,你如果還有其他困難,一定要告訴我,我雖然遠在千裡之外,但這顆心永遠與你相伴,並為你排憂解難。
我處一切都好,最近部隊沒有什麽訓練任務,一切都在平穩中度過,也許是因為臨近春節的緣故吧。畢竟還有一個多月就到春節了,我也許會爭取到一個探親的機會,到那時就會回家跟你小聚一下。曉梅,你歡迎我回去嗎?
劉成凱寫到這裡,再也想不出再寫點啥了,不由瀏覽一下前面的內容,感覺投石問路的效果已經達到了,如果再寫下去,恐怕就會有些露骨了。自己作為男人,還是矜持一點比較好。
他如此一想,便匆匆留下了落款。
當他的信發出沒幾天,郝曉梅終於等來了探監的機會。馬平川開車搭載她再次奔向陳萊監獄——
郝曉梅這時的精神狀態比起當初已經不可同日而語。經過半年多的保養,她的身體也恢復了正常,而且身邊還多了輝輝。
馬平川因為車裡多了一個孩子,並沒有過多跟郝曉梅煽情,彼此只是聊了聊工作,再有就是輝輝的學習情況。
郝曉梅顯得無比興奮:“純燕姐一看到輝輝,肯定會很高興,並且輝輝又給她帶去了意外驚喜。”
馬平川一愣,不由回頭瞥一眼輝輝:“輝輝,你要給媽媽一個什麽樣的驚喜呢?”
郝曉梅想跟他賣一個關子,剛想阻止輝輝,但那個孩子已經順口講出來了:“我被學校評為三好學生了,要把獎狀給媽媽看看。媽媽肯定會為我高興的。”
馬平川欣然一笑:“這確實是意外的驚喜呀。我想你媽媽肯定會為你感到驕傲的。”
郝曉梅這時接嘴:“更重要的是——純燕姐會對未來的生活充滿希望,並心裡充滿陽光地接受改造,爭取提前出獄。”
馬平川無限感慨:“是呀,這一切都是你的功勞。”
“這一切都是輝輝爭氣,跟我又有什麽關系呢?”
“話不能這樣說,假如不是你照顧輝輝,輝輝也不會進步這麽快。輝輝,你說是不是?”
輝輝一聽他的話提到自己,便附和道:“馬叔叔說的對,曉梅阿姨就是我的第二個媽媽。她不僅照顧我的生活,還幫我輔導作業。我覺得這張獎狀的一大半年功勞都是曉梅阿姨的。”
馬平川欣慰笑道:“輝輝真會說話, 而且不忘本,沒有辜負曉梅阿姨栽培你的一片苦心,等見到了媽媽,一定要把這一切都說給她聽呀。”
輝輝認真點點頭:“這是必須的!”
郝曉梅有些不安,趕緊製止:“輝輝,你千萬不要對媽媽說我對你比她對你還好的話了,這會讓她聽得傷心的。你要多鼓勵媽媽才對。”
馬平川不等輝輝做出反應,趕緊接過話茬:“曉梅你這樣想法不對。輝輝媽是不會吃這樣的醋的,反而會很欣慰。你要讓輝輝講多鼓勵她的話,反而會讓她感動羞愧的。”
郝曉梅眨了眨大眼睛:“會是這樣嗎?”
馬平川點點頭:“當然會了。輝輝等見到媽媽後,一定要把曉梅阿姨照顧你的實際情況都告訴她。”
輝輝這才有機會做出回應:“好滴。”
當他們再次走進那間接待室沒有多久,又是那位中年女管教帶著竇純燕一起走進來,但令馬平川和郝曉梅沒有想到的時,很遠便聽到竇純燕跟那位女管教這一路上有說有笑,跟第一次的情形簡直的大相徑庭。
他倆不禁對視一眼,彼此露出迷茫的目光。這到底是怎麽回事?難道自己聽錯了嗎?
當房門一打開,已經穿上冬裝的竇純燕還掛著笑臉,證明他倆聽到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不過,當竇純燕一看到自己的兒子,那張笑臉才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陡轉——
“輝輝!”
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動的淚水,並且拚命揉著自己的模糊的淚眼,簡直懷疑眼前的一切都是幻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