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純燕難以想象廠裡會發生什麽大劫,勉強拖著疲憊的身軀往出走——
就在這時,有一個女工從外面跑進來,正好跟她迎面相遇。
“竇主任您來了?”
竇純燕精神一振,一把握住女工的胳膊:“小王···快···快告訴我···廠裡發生什麽事了?”
女工一看她不僅臉色蒼白,就連整個的身軀都不住的顫抖,連忙勸道:“竇主任不要著急,廠裡沒事,是曉梅出事了!”
“曉梅?”
“是呀,曉梅讓人家給捅了,正在醫院裡搶救呢。馬廠長聽說後,就帶領姐妹們趕去醫院了,目前廠裡就剩下幾個人留守了。”
“你們是怎知道的?”
“剛才進來幾位大爺,說是曉梅家的鄰居,口口聲聲找領導,並把曉梅的情況告訴了馬廠長。竇主任,您也去醫院看看吧?聽說曉梅的情況很危險呢。”
竇純燕松手放開了女工,二話不說便往外走。她本想第一時間去醫院打聽消息的,但擔心自己無法面對可能傳出的噩耗,隻好求助與馬平川。現在既然得知馬平川已經聞訊去醫院了,她目前別無選擇。
當她一身疲憊到達醫院時,正發現她的下屬們陸續往外走——
她杵在台階下,仰望著她們,想通過她們的表情來判斷事情的發展。
女工們的神態都很平靜,並沒有表現出有多傷感,當發現她失魂落魄地出現時,立即有人通報:“竇主任是來探望曉梅的吧?她已經度過危險期了。”
竇純燕心神稍定,又關切道:“曉梅醒過來了嗎?”
“她剛度過危險期,哪有這麽快醒過來?馬廠長親自陪護她呢,讓我們回廠裡繼續工作。”
“哦,他們在哪?”
“他們在觀察室呢。就在一樓右側,您一進去就知道了。”
“哦,你們知道那個···凶手的情況嗎?”
“不清楚,聽說他傷得更重,被打得多處骨折,身邊還有警察監護。”
竇純燕深吸一口氣,立即分開女工們,獨自往台階上邁步。
“竇主任不跟我們回去嗎?馬廠長讓我們聽您的領導。”
“不了,我既然來了,就探望一下他們。”
竇純燕懷著一顆破碎的心慢慢走到觀察室,還沒有推門,通過房門玻璃就看到了觀察室裡的狀況——
郝曉梅正安詳躺在一張病床上,床頭上高高懸掛著吊瓶,而馬平川正背著她守在郝曉梅身邊,似乎還握著人家的一隻手,親密程度可見一斑。
此時的竇純燕哪裡還顧得上吃醋,身體往門上一撞,就跌跌撞撞進了病房。
馬平川聞聲回頭一看,不由驚愕地站起身來。
“你怎麽了?”
難怪他這樣質問竇純燕,此刻的她完全呈現出一副最悲催的樣子。
“平川···這都是我的錯···:這一切一切都是我一手造成的····”
馬平川驚愕的表情透著一絲的恐怖“你···你·說什麽?難道凶手是你指派的??”
“那個人是我的表哥···但我沒有讓他去殺曉梅···”
馬平川一個箭步奔上去,一邊握住她的胳臂:“你是說那個凶手是你的表哥···難道是你指使他去找曉梅?”
竇純燕在他的手的牽引下,才不致於跌倒,懊悔的淚水奪眶而出——
“我是想請表哥給她一個教訓···並沒有讓他傷害曉梅?”
馬平川的劍眉倒豎,
那種恐怖的表情幾乎要活吞了眼前的女人,那隻緊握對方胳臂的手不停地加勁,幾乎要捏碎對方。 “你要給曉梅一個教訓?請問什麽樣的教訓不會傷害曉梅?”
“平川···都是我的錯···我對不起你···:”
“你是對不起我嗎?你是對不起曉梅呀!她一個弱女子怎得罪你了?她為了你的感受頻頻拒絕我,可你卻指使殺手對付她···難道你的良心被狗吃了嗎?”
竇純燕不禁心頭一震,趕緊辯解:“我的表哥不是殺手,我只是想讓他嚇唬一下曉梅,並不想讓她死呀。”
“哼,你還是去向警察解釋去吧!”
馬平川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雷霆之怒,那隻緊握對方胳臂的手順勢向外一扳,把對方的身軀狠狠推了出去——
竇純燕的雙腿軟弱無力,根本起不到任何的固定作用,結果重重地摔倒在地,並發出了‘撲通’的響動。
外面的醫護人員聞訊闖進來,面對眼前的情景是目瞪口呆。
馬平川同樣目瞪口呆,沒有料到自己一怒之下產生了巨大的威力,居然把竇純燕摔得如此之重。
他眼看竇純燕摔得不輕,眼淚汪汪地掙扎往起爬,不由產生惻隱之心,剛想出手相攙,但一想到郝曉梅的傷就是對方一手造成的,便忿然收回了手。
不過,竇純燕還是有人相攙,那就是闖進來的醫護人員。
一位中年女護士眼看她一副淒苦的模樣,不無同情道:“姑娘,你沒事吧?”
竇純燕顧不上渾身的陣痛,咬牙擺脫了護士們的相攙的手,顫顫巍巍靠向了馬平川——
馬平川不由一怔,難道她想報復自己嗎?他眼看貼上來的她,站在原地屹立不動。
竇純燕依舊帶著一副的悲情,身心俱痛的她再也支持不住了,又是撲通一聲跪倒在馬平川的跟前。
滿懷戒備之心的馬平川沒有料到一向強勢的女人已經脆弱到這種地步,不由驚愕萬分。
“平川···對不起呀···如果你不能消氣···就再狠狠打我吧···即便打死我也毫無怨言···”
那些醫護人員見狀,似乎明白是怎麽回事了,彼此面面相覷,再沒有人過來勸阻。
馬平川面對淒苦無助的竇純燕,就算是鐵石心腸也不能再繼續發飆了,不由把臉扭到一旁,目光恰好落在了昏迷在床的郝曉梅身上,一種無名之火油然而生——
“竇純燕,念你有悔恨之心,我就不報警了。你···你還是自首去吧!”
“平川···不要呀···你打我罵我都可以···千萬不要把我交給警方呀···”
“哼,我就算打死你能換來曉梅安然無恙嗎?請你趕緊離開!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面對馬平川的無情,竇純燕那顆破碎的心就像被撒把鹽,痛徹心扉。她想站起來,但雙腿已經跪得麻木了,掙扎了半天,還是無法站立起來。
身後的醫護人員再也看不下去了,那位中年女護士首先奔過去架住她的一條胳臂,其他醫護人員也紛紛過去攙扶。
竇純燕在醫護人員合力幫助下,終於站穩了身軀,並讓雙腿慢慢回過血來,直到能獨立行走。不過在精神上,她徹底絕望了,於是步履蹣跚地往門外走——
馬平川心裡在流血,雖然不想對竇純燕絕情,可實在無法容忍她找人對付自己心愛的女人,那一刀雖然扎在郝曉梅的身上,刺痛的卻是他那顆流血的心!
郝曉梅在當天傍晚蘇醒過來了,睜開那雙美麗的眼睛,首先看到的卻是老板那副關切的眼神。
“曉梅,你醒了?”
郝曉梅驚疑的眼神熟悉梳理一下眼前的環境,腦海裡也逐漸回憶起自己最後的記憶——
“馬廠長···我沒死嗎?”
馬平川鼻子一酸:“傻丫頭,我怎麽允許你死?你活著好好的。”
郝曉梅不情願這樣對老板說話,剛想坐起身來,但一陣劇痛從肩窩的創口處傳來,引發得她發出一聲呻吟。
“別動,小心抻到傷口。”
馬平川伸手輕輕一按,語氣顯溫柔和體貼。
郝曉梅回想起自己記憶最後那個可怕的男人,不由心有余悸:“那個男人是誰?為什麽要殺我?”
馬平川尚不明白事件的整個過程,對竇純燕的余怒也未消,於是恨恨地講道:“他的竇純燕的表哥,真是可惡至極!”
“竇主任的表哥?”郝曉梅回想起竇純燕警告自己的眼神,不由悲哀道,“難道她非殺我不可嗎?”
“曉梅,都怪我沒保護好你,如果早一點把你搬出那個危險之地就好了。”
“這不怪你,是我不肯離開那裡。”
“曉梅,這次是不幸中的萬幸,等傷好之後,你一定要聽我的話,搬到那棟樓裡。”
郝曉梅閃爍一下虛弱的眼神:“那個男人呢?”
“你放心,他逃脫不了法律的製裁。我聽向我報信的大爺說,那個凶手就在案發現場就被你的街坊打個半死,聽說傷很重,也住進了醫院。”
“哦,你是說我的街坊大爺通知你的?”
“是呀,他們真是好人,在我到來之前,有幾位大媽一直陪護你。是我以單位領導的身份勸導下,他們才離開醫院的。”
“哦,幫我打那個凶手的人是誰?”
馬平川遲疑一下,終於回答道:“我聽一位大媽說,幫你出氣的人是一位叫小馮的男人。他因為打傷了人家已經被警方拘留了。”
“小馮?一定是馮大哥!警察為什麽要逮捕他?”
“他失手把人家打成了重傷, 當然要追究刑事責任。”
“可他是為了我呀,而且打的又是壞蛋。”
“曉梅請放心,我一定請最好的律師把他從裡面撈出來。”
“謝謝你呀,當初你差一點沒把他送到監獄。”
馬平川愕然瞪著她:“曉梅,難道他就是曾經欺負你的那個男人?”
“嗯,我說過,他已經痛改前非了,在危急時刻挺身而出。”
馬平川不由感慨:“是呀,要不是他及時出現,你可能被害了。”
郝曉梅不禁淚眼模糊:“他是為了我才進去的,求你一定要幫他。”
“你放心吧,那位大媽也說要去找人救他出來。我們會一起努力。”
郝曉梅不由悲歎:“唉,沒想到牽扯這麽多人。”
馬平川又恨恨道:“都是竇純燕作孽!她真是害人害己!”
“竇···竇主任呢?”
“她之前來過這裡,向我坦白了一切,我已經讓她去自首了。”
“你···你讓她去自首?”
“是的,她別無選擇。”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因為愛你,而且對廠裡貢獻那麽大···你對她是不是有點絕情?”
“曉梅,你都這樣了,怎還幫她說話?我如果不是顧念這些,當場就報警抓她了。”
“警察會不會治她的罪?”
“她是這次慘案的主謀,坐牢是不可避免的。你不要對她懷有仁慈心腸,這一切都是她自找的!”
郝曉梅臉色一變:“如果她被關進去了,那她的兒子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