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辰雖然心思沉入谷底,但這也是最好的結局。
王忠嗣如果英明,就不會被一個居心叵測的押牙而左右。
反之,他願再次充當一個過客,哪怕重頭開始!
“據說張將軍在這次大戰中,受了重傷,不知傷勢如何?”
蒙林被趕出去之後,場上清淨許多,徐衛率領一眾廓州官吏來到高辰身旁,向高辰問道。
“張將軍受了箭傷,但並未傷及要害。現正在積石軍中養傷。”
高辰向徐衛回道。
“張將軍傷勢無礙就好。”
徐衛聽後點了點頭,道:“你們積石軍的這一戰足矣名揚青史。身為郡守,我感覺高興,也對張守瑜將軍和積石軍士兵充滿敬意。三日左右,我會親自送糧食至積石軍,探望大唐的將士。”
“多謝太守!”
高辰拜謝徐衛。
隨後,徐衛與高辰等人只是寒暄幾下,便離去了。
畢竟高辰目前只是無名小卒,徐衛以太守之尊,與高辰沒有共同語言。
或者說,與高辰攀談時間長,有失身份!
戍主與太守,這是天差地別的身份。
“蒙林為王帥押牙,你好自為之。”
這是徐衛臨走前,向高辰說過的話。
望著徐衛和廓州的官吏漸漸離去。高辰原本微閉的眼神猛然睜開。
對與錯,成與敗。對高辰來說,一直很執著。
“將軍救下我,得罪了他人,恐禍由此而來。小女子感激將軍,也為君感到擔憂。”
女子脆弱銀鈴的聲音響起,望向高辰。
“我已失敗一次,再敗一次又如何呢?娘子也不必掛懷。今惡人已走,娘子回家去吧。”
高辰輕歎一聲,看向那兩汪清水似的眸子,雖然女子看人時一直是淡淡的,但有著說不出的明澈。
高辰聽說過沉魚落雁,閉月羞花。也聽說過禍國殃民,傾國傾城。
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
一枝紅豔露凝香,雲雨巫山枉斷腸。借問漢宮誰得似,可憐飛燕倚新妝。
名花傾國兩相歡,常得君王帶笑看。解釋春風無限恨,沉香亭北倚欄杆。
描寫楊玉環美貌的詩句有很多,但沒有一首在意境上能比得上李白的《清平調》三首。
從天寶初年李白寫下三首《清平調》後,立即廣為流傳,為天下所熟知。
楊玉環的美貌也讓天下百姓、天下士人、天下官吏所幻想。
許多人來長安,就是希望有幸能在天街之上,遠遠望楊玉環一面。
楊貴妃是天下第一美女,高辰沒有見過,但想來不過如此吧!
見高辰如此說,女子頗為失望,左右一望,蓮步輕移,準備離開。
美麗的女子,站立時畫帛自然垂下,如潭水一樣靜謐。
娉娉婷婷,走動時飄逸舒展,如風拂楊柳。
不管是士兵、路人,都為之驚豔。
“娘子且慢!”
就在這時,一道喊聲,叫住女子。
不是高辰,而是小攤上的一個攤主。
女子回眸!
攤主是專門販賣女子裝飾品的。
小攤上有項鏈、項圈、瓔珞,有臂釧、手鐲,也有玉佩、香囊等。
在集市上擺攤的,都是做小本生意,攤上的裝飾品都非金銀物,連那些玉石,都是非常劣質的玉石。
但攤主手藝好,
項鏈、玉鐲、玉佩等都打磨的非常光滑。 “娘子先前看的玉鐲,可有心意?”
攤主拿起一隻玉鐲,向女子問道。
女子看了看玉鐲,可能是經歷了這件事情,心情不好,搖頭搖頭,道:“給賣家添不便了!”
“慢……。”
高辰見此,再次叫住女子,然後來到攤主身旁,問道:“此物何價?”
“既是將軍要,那我便成人之美,送給將軍!”
不同於氣焰囂張蒙林,攤主對高辰充滿敬意,心服他,所以開口笑道,並將玉鐲遞給高辰。
“我為兵卒,無故拿百姓一縷線,便是罪惡,又怎麽能貪大物。”
高辰從懷中摸索,取出五十文錢,問道:“這是一百文錢,夠不夠玉鐲的價格?”
“玉鐲雜色多,乃劣玉雕琢。五十文足矣,請將軍收回一半。”
攤主如實說道,請求高辰收回一半。
高辰點頭,又拿回五十文錢,謝道:“有勞攤主了!”
“我生四十年,第一次見如您這種年輕的將軍。”
攤主受寵若驚,回禮說道,然後將玉鐲放在高辰手上。
高辰接過玉鐲,來到女子面前,臉色微紅,將玉鐲遞給女子,道:“娘子若喜歡這隻玉鐲,可以收下!”
在羊脂白玉面前,這青翠相間,還有瑕疵的玉鐲不值一提。
一個價值千金,一個平平無奇。她放棄了羊脂白玉,是否會選擇這個玉鐲呢?
高辰心中沒底, 他不善言辭,也不知道怎麽回事,鬼使神差的做了這個舉動。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靜止。
行人來來往往從他們身旁穿梭而過。
這一刻,是人間最美。
也不知道多久,高辰心中彷徨。
忽然,女子婉兒一笑,伸出玉手,接過高辰手中的那一隻玉鐲。
“謝郎君!”
女子向高辰施展了一個常禮,道。
禮畢,女子轉身離開。
在她柳葉一樣的彎眉之下,眼神不再清冷清淡,如柔和的月光一樣歡快。
她轉身的那一刻,又略見一絲惆悵……
“戍主,別看了,人已經沒影了。”
荔非元禮拍了一下高辰,帶著竊笑向高辰說道。
高辰向猛然驚醒,再看前方,看不到一點她的背影。
睜眼想看到她,閉眼腦海中盡是她的音容。
“走吧!我等還有正事要做。”
失落的搖了搖頭,高辰向眾士兵說道。
“戍主,我不明白。既然戍主有意,可問其芳名,打聽其家所在。”
趙懷平似乎看透了高辰心思,疑惑問道。
“既是萍水相逢,何必問其姓名,如若有緣,自會相見!”
高辰輕歎一聲,低下頭,如有宿命。
“您失去了這次機會,不知緣分何時至!”
作為過來人,趙懷平不無感歎。
“匈奴未滅,何以家為!”
高辰抬起頭的那一刻,眼神已經變得堅定。
高辰怕的是,用不了多久,沒於黃土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