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中近兩千名牙軍士兵聽到高辰威嚴的話語後,無不凜然。
包括王思禮在內的眾將士,感受到了的生殺霸氣。
事實上也確實如此。
月前高辰還是戍主的時候,就敢射殺押牙蒙林。
只因蒙林犯法!
高辰功勳卓著,九曲飛將,名振河、隴。
但是提到高辰,往往都不能忽略,僅八品的赤嶺戍主,敢殺節度使押牙。這注定是高辰生平中濃濃的一筆。
在場的牙軍,除了荔非元禮、荔非守瑜以外,更有見識過高辰風采的人。
治軍之將,賞罰信缺一不可。
高辰也知道,一名主將的信服力,也非一朝一夕能建立。
今後一定要展露手段,真正的做到一呼百應,為一名合格的牙軍統帥。
“卑職甲團校尉蘇法鼎請言!”
就在這時,一名披甲執銳的將領越眾而出,拱手向高辰說道。
他身上流露著類似於荔非元禮一樣的精悍。顯然是因為百戰而榮登牙軍校尉的壯士。
歷史上的蘇法鼎是參加過安史之亂的將領。蘇法鼎能成為甲團校尉,也是諸校尉之中能力最強的。
“我高辰與諸位將士同在一部,三生有幸。諸位都是如周代時孟賁、夏育一樣的勇士。自古名將皆愛兵如子,是以戰場之上,軍人之間的關系就如同父與子、兄與弟一樣,有什麽不能說的?”
高辰直向前數十步,與蘇法鼎近,不同於剛才的威嚴,此時聲音雖大,但是語氣柔和,甚為親近。
“牙將拱衛使牙,受製於牙中。不逢大戰,鮮立戰功。然我僅舉兩例。東北一帶,節製幽燕的安祿山,募於勇猛的胡人為牙衛,然卻時時拱衛在身旁,就如良馬隻吃上好的飼料而已,囚虎於牢,這是他們想要的嗎?”
“又有安西將領高仙芝,初為牙將,常率輕騎兵西奔數百千裡,兵鋒一度指向大食,驍勇善戰,於是受到了安西節度使夫蒙靈察的重用,步步高升。幽州的那些牙將,我從沒有聽說過,安西離這裡這麽遠,但是河西將領無不知高仙芝的名字。”
“蓋嘉運、王倕、皇甫惟明節製河西之時,牙軍常待命於涼州城,即便隨主帥出戰,亦要拱衛在主帥身邊。王帥節製河西,多次派遣牙軍組建斥候府,遠出建功,然前任牙將不願率兵巡邏,使大部分牙軍製於行營,上千匹良馬在武威嘶鳴!”
“以上之言,非是吾等貪圖功名富貴。軍人就應在戰場之上,刀光劍影,金戈鐵馬,不是你死,你死我亡。這是臣子對朝廷的忠心,這是責無旁貸的事情。泣血長纓,此生無憾!”
蘇法鼎隻言片語,句句真心。他的聲音高低起伏,高時洪亮,低時深沉。
“王帥不同於其他節度使,我也不同於其他牙將。報效國家,也一直是我的心願,我與你們志同道合啊!”
高辰一把抓住蘇法鼎的手臂舉起,另一隻手拔出腰中劍高舉,高聲呼道:“從軍執劍,本不為封侯,如果因戰功無數,被封為侯,留名丹青。仿若後漢的馬援,大丈夫死於邊野,馬革裹屍終還。”
高辰的劍光如電,氣勢如虹,揚聲高喝,傳遍全軍。
高辰清楚,蘇法鼎的話只是他一人的想法而已,或許代表不了全部。
許多士兵不遠萬裡從軍,都是為了建立功名。
不過高辰也對蘇法鼎刮目相看,這一定是一個不下於荔非元禮的猛將。
“大唐天威!九曲飛將!”
一眾牙軍騎兵受高辰話語感染,
心潮澎湃,揚聲高呼。 牙軍的行營根本阻隔不了這麽激烈的聲響。一直傳到了赤水軍行營。令正在訓練的士兵抬頭仰望。
牙軍易將,不是大事。
但是左金吾衛郎將高辰新任牙將,在得知高辰年齡之後,全軍上下,不免有些驚歎。
王忠嗣正在中軍之中,一絲不苟的揮毫批閱河西、隴右軍、政文書。身為西平郡太守、判武威郡事,掌握軍政大權的他,不僅要關心邊防軍隊,還要關心兩地民生,更要注意邊防糧草調度。
昔日的馳騁疆場,躍馬揚刀的猛將,如今兩鬢也有斑白。真正的國家乾臣,就是如此。
從後方牙軍行營中傳出的呼喊聲,驚動了王忠嗣。
他若有所思,放下毛筆。少頃,又拿起毛筆,繼續批閱文書。
當王忠嗣翻閱下一本文書,看到文書上所記載之事後,皺了皺眉頭,向營帳外的親衛喊了一聲:“來人。”
一名身披盔甲的士兵入營向王忠嗣拱手道:“請問王帥有何吩咐?”
“傳武威長史張介然來見我。”
王忠嗣向親兵說道。
“遵命!”
親兵領命退出。
兩刻多鍾後,一名身穿紅色官袍的中年男子進入王忠嗣中軍大營。
此人文質彬彬, 但是身兼武風。雖然穿著文人官袍,但讓人覺得他一定在軍旅任職。
“末將拜見大夫!”
男子端正身子,長揖一禮。
他就是張介然,在河西權利極大的一個人物。
張介然是武威郡長史,武威郡沒有太守,朝廷令王忠嗣判武威郡事,所以張介然這個長史便有代替王忠嗣治武威的權利。
另外張介然還兼任河西營田支度使、招討使,屬於王忠嗣的節將。
“不必多禮,請坐!”
王忠嗣伸手向張介然示座。
“謝大夫!”
張介然在下方坐下之後,向王忠嗣問道:“不知王帥召末將前來,有何訓示?”
“我軍務繁忙,還要遙領西平郡(鄯州)之事和河、隴各地軍務。武威之事,張將軍費心了。”
王忠嗣先安慰一下張介然,然後又說道:“我收到一本文書,有些疑慮,請張將軍告訴我姑臧令路劍客是一個怎樣的人。姑臧令治涼州城內外,職位不可謂不重?”
唐代一縣戶口達到六千戶,則是上縣。而姑臧縣僅涼州城中就超過兩萬戶,可以說武威姑臧就是一個西北的經濟中心,引得無數人從各地遷徙而來。
“路劍客曾任鄴縣尉,蕭關令,以賢德的名聲累遷為姑臧令。漢代之時,魯恭為中牢令,是以中牢縣有三異,即蝗不入境、化及禽獸、豎子有仁心。路劍客就是如漢代魯恭一樣的人。”
張介然以“魯恭三異”的典故認可路劍客在姑臧縣內的政績,顯然對自己的這位下屬非常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