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我出遊未帶書籍。身上除了一把劍,再無其他。”
李白摸了一下行囊,發現裡面隻有金錢和衣物,不能如杜甫一樣送書給高辰。
高辰雖然家境一般,但李白不會給高辰金錢。高辰嚴肅中含有傲氣,那叫施舍。
“我和諸位雖是一面之交,但是傾蓋如故。如果有一天,諸位遇到禍難,我一定全力以赴。只希望我等之間的友誼如同松柏一樣,永遠青翠。世人都說友誼千金難買,彼此心中掛懷,才是最感念的。”
高辰微微一笑道。
“善!”
李白撫掌大讚,伸手阻止道:“小友還要將凶徒送往縣衙,不必再遠送了。”
“小友請回,我將太白和子美送出汴水。”
高適也對高辰說道。
“珍重!”
高辰再次拱手,轉身離去。
走了數十步,高辰又回頭望著前方晨曦沐浴下的三人。
他們一步步的走向原野的盡頭後,高辰這才歸家。
高辰不知道的是,此時,李白、高適、杜甫三人正在議論他。
“我閱人無數,但見少年,無出高辰。他不顯露才華,身披布衣,隻言片語,極為自信。可惜生在這個時代。”
李白回憶高辰的言行舉止,開口歎道。
“太白兄不必感歎,李林甫已至暮年,高辰還是少年。一朝天子一朝臣,今後之事,還不好說。”
杜甫樂觀的說道。
“開元十年至十五年,西北兩邊皆無戰事,天下太平。當初皇帝初繼,勵精圖治,肯善始。今皇帝沉迷聲色,賞罰無度,不肯善終。邊境無月不戰,將領恃勇驕縱,為了軍功不擇手段。數十萬精兵,屯聚西、北兩邊,枝弱乾強,徒之奈何?”
高適也說出心中憂慮,正如他在開元末所作《燕歌行》一般,同情普通士兵,諷刺邊疆名將。他異常關心邊疆戰事。
靡不有初,鮮克有終!
引用《詩》上的這一句老話,來形容唐玄宗,再合適不過了。
唐玄宗前期的聖明和雄才大略足矣比肩聖君,如果一直保持下去,他一定可以成為千古一帝。
開元盛世,不單單是經濟、文化、人口、軍事等方面。
“開元之盛,所置宰輔,皆得賢才”。可以想象,一個皇帝登基之後,一連十余名賢明、清廉、勵志的宰相,是何等場景?
不論是誰,做人、做官、做事,亦或者當皇帝,沒有人不肯善始,但很少有人能做到善終。
秦始皇、漢武帝、隋文帝、唐太宗,這種千古聖明帝王在晚年都會留下過錯,無外乎靡不有初,鮮克有終!
“現州縣爭相諂媚貴妃,皇帝奢靡之風,使州縣長官更甚,他們勾結鄉紳,強取豪奪百姓土地。我真的是擔心,盛世如瓷器一樣,精美易碎。”
杜甫憂愁的說道。
“長安,是一個可以完成雄心壯志的地方。也是一個可以墮入萬丈深淵的地方。子美要有所準備。”
李白對杜甫說道。
“自反而縮,雖千萬人吾往矣!”
杜甫堅定的說道。
“希望我下次來虞城時,高辰已有名聲!”
本就是要去雲遊,李白也不說什麽。真正步入那裡,才會明白那長安。
“擊築飲美酒,劍歌易水湄。經過燕太子,結托並州兒。少年負壯氣,奮烈自有時……”
李白唱著這首青年所作的詩,一陣風吹過,
衣袍鼓起,須發飛舞。 宋州的少年郎,讓他想起自己青年之時,那時身負壯志,希望有奮發激烈之時。
此時也是,但遙遙無期。
山高,水遠!
萍水相逢的朋友,很可能一輩子隻能見其一面。
不論是李白,還是杜甫。他們都不敢保證下次來虞城之時,高辰還在?或許,他們再也不會來!
……
在大侯鄉通往虞城的官道上,一群人前呼後擁,人聲鼎沸。
正是押送著劉三的高辰、張\一夥人。
除了他們之外,還有湊熱鬧的鄉鄰。
“辰兄,你可真厲害,這種殺人凶徒都被你抓到了。”
一名少年擠到高辰身邊,滿目崇拜的對他說道。
這名少年是高辰的鄰居,名為高逸。
高辰這一個月看的書,都是從高逸那裡借的。
高適,就是高逸的叔父。高逸的祖父在邊疆帶過兵,打過仗,不過自父輩之後,家境落魄。
和高辰不同的是,高逸家隻有高逸一個男丁,有條件供他在鄉學讀書。
在開元二十六年時,唐玄宗下令各州縣長官於每鄉置辦鄉學一所。
這些都賴於這個時代的學習風氣,從唐初以來,越來越多的布衣宰相橫空出世,敲打著平民百姓的內心。
在家境殷實的情況下,父母都會想方設法送子入學拜師,望子成龍。
科舉制度,也深深的刺激了學生讀書學習的熱情。
自開元、天寶以來,“父教其子,兄教其弟”、“五尺童子恥不言文墨焉”,這種學習風氣“浸已成風”。
但是高逸並不喜歡學習,用後世的說法,高逸就是大侯鄉學的“學渣”。他一直崇拜高辰,喜歡高辰從容來去的遊俠之風。可能是受了祖父一輩的影響。
“即便為匹夫,見惡也當鬥。法網恢恢,疏而不漏,若不縛惡人,冤魂便不得安息。”
高辰一臉正氣的說道。
“下次辰兄出門,請帶我一起。”
高逸目光希望的看著高辰。
高辰在大侯鄉惡少年之中,如眾星拱月。押著凶徒劉三,鄉親父老稱讚,要多威風,就多威風。即便是高辰身邊的惡少年,也一個個神氣十足。高逸想象自己是高辰身邊的一員。
“如果想要做大事,沒有學識會讓人看不起。丈夫志四海,萬裡猶比鄰。鄉學之中的老師學問不精,你叔父乃天下間少有的學者,你可以跟在他的身邊,用心攻讀。”
高辰淡淡一笑,避開高逸所問,向他勸說道。
“叔父太嚴苛,我才不跟著他呢!”
高逸嘴一撇,嘟囔道。
“你叔父是否一直在你家中?”
高辰話鋒一轉,向高逸問到。
“叔父一直定居在宋城,很少過來。而且叔父朋友甚眾,經常聯系不上。”
高逸向高辰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