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一個成長期的小孩子來說,再沒有什麽比缺少食物更糟糕的了。肚子餓,肚子餓,然後還有肚子餓。很多時候肚子餓的都想把孤兒院的牆皮剝下來吃。”
卡特持續著回憶:“這種情況下,如果不是老師的話,大概孤兒院裡面……嗯,已經發生一些不好的事了吧。
跟肚子餓了的人,是沒的話好講的。大的欺負小的。搶東西吃,拉幫結夥,或者別的什麽更糟糕的東西……
所以,每次開飯的時候,總是老師最用心的時候。
她會親自分發食物。然後盯著每一個孩子。在確認他們都吃好之後才放心。
也因為這個原因。孤兒院裡的一些大孩子很討厭她。他們大概覺得,如果老師不在了的話,他們就能憑借比別的孩子更強壯一點的優勢多吃一點吧。
真是群蠢貨。如果老師不在了,整個孤兒院早就垮了。他們這種蠢貨也早就得被人販子拐走賣到山裡去,或者乾脆打斷了腿去討飯了,真是白癡。
連自己真正依靠的是什麽都不清楚。這種家夥乾脆點死掉,節約點糧食還比較好。”
女孩的語氣很輕蔑,想來對那些沒頭腦的大孩子很不屑。
“但就算這種蠢貨。老師對他們也很關心。就算他們恨他。甚至在我更大了一些,孤兒院的狀況更惡劣之後,曾經不止一次的襲擊她……我親眼見過的就有兩次。最過分的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他們偷偷從背後靠近了老師,然後用鐵鍬狠狠砸了老師的腦袋,再然後一哄而散。
當時老師大概已經兩、三天沒吃東西了。身體非常虛弱。一下子就倒在地上爬不起來了。再接下來養了半個多月才能下床。
我當時恨不得殺了那幾個混蛋。孤兒院的嬤嬤們也認為應該報警,最好把那幾個小痞子抓起來,丟去管教所。
但是老師卻覺得,應該原諒他們,她覺得這是自己的錯。她沒有照顧好他們,所以才會發生這種事。
諷刺的是,在這之後,這幾個小痞子嚇跑了。再沒有回來。
真是又蠢又壞的廢物。”
“再然後呢。”
在卡特甩手,將咖啡空罐子準確丟到十米開外的垃圾桶時,張誠順勢遞過了新的易拉罐。同時恰到好處的問道。
“再然後我就跑了啊。剛剛老師不是跟你說了麽。”
盡管已經決定,要將事情告訴張誠了。但在聊到自己的時候,卡特還是有點放不開:
“最開始的時候在街上摸錢包。有一段時間混過黑幫……當然我和那些人相性不高,所以很快就退出了。再然後……總之最後就成了現在這樣子。
這個邏輯很簡單啊。錢啊。錢。只要有錢,一切問題就都能解決了啊。像我這樣的家夥又不可能給人打工……當然話說回來了,如果給人打工的話,大概一輩子也湊不夠花吧。”
有關自己在外面混的這幾年,具體的事情,女孩沒有跟張誠講。不過猜也能猜出來。肯定不輕松。過程也沒她說的那麽簡單。
證據不用多,猜也能猜的出來。更何況最開始,張誠認識卡特的時候,女孩可不是這樣子。當時的卡特,對全世界所有東西都充滿戒備。簡直就像流落到人類城市裡的野生動物,對一切都充斥著不信任。
唯一可以確定的一件事就是,當時的卡特真的,確定,隨時做好了準備——如果張誠有什麽風吹草動的,她就毫不猶豫的將他做掉。
在腦海裡,
稍微回憶了一下自己與卡特剛見面,接觸的情景。張誠開口,預備安慰一下顯得有些惆悵的女孩:“不過現在已經好多了吧。你也賺到了錢,可以接濟自己長大的孤兒院。甚至除此之外還能接濟其他幾個。 這裡的孩子不會像你當年那樣,至少他們能吃飽飯了。不是麽?“
“啊,或許吧。”
不知道是張誠的話沒什麽力度,還是卡特的惆悵指數比較高。安慰的話沒有起到太大作用,女孩還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
“總之,事情就是這樣了。為了錢,我就幹了這一行。工作又輕松又刺激,還能賺到大把的錢,幫上老師的忙。這樣一來大家不是都過得很好麽,簡直就是皆大歡喜的大團圓結局啊。”
說是這麽說,但是張誠聽卡特的語氣,並沒有覺得她太開心。
或許這一回,天下無敵的不良少女真的累了——如果是正常狀態,她肯定會毫不猶豫的看著張誠,說著:“那當然了!你這不是廢話嗎?!這一行賺得有多有刺激,我超喜歡的啊哈哈哈!“還是那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
如果可以的話,張誠還是期望少女做個沒心沒肺的快樂笨蛋,憂鬱的文學少女風,真的不適合她。
“啊,啊啊啊……”
這樣沉默著憂鬱了一會兒之後,不良少女發出了不爽的呻吟。整個身體也蜷縮起來,在長椅上滾動了兩下緊接著一口氣站了起來,對著張誠氣急敗壞的說:
“我真是瘋了,才跟你說這些東西——忘了吧!就當我什麽都沒說過——不,是一定要忘了,不然我就用物理的方式讓你失憶!”
“我不會告訴任何人。”面對有些氣急敗壞的卡特,張誠語氣平靜的對她說:“還有。”
“還有?”
張誠:“我會幫忙的。在力所能及的范圍內。”
“……”
“那是你自己的事,與我無關!”
抿著嘴,情緒複雜的看著張誠。就這樣過了一會兒之後,卡特還是氣急敗壞的丟下這句話,轉身快步離開了。
而張誠,在追上去的同時稍微思考了一下。聽了自己的話,除了惱羞成怒之外,懷特·卡特是否還會覺得有點開心,愉快,以及欣慰呢?
答案應該是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