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大師，此言何意?”

“這話該我來問才對，我觀長老會近來有頗多異常，上下人等語無倫次，甚至就連教習學徒的史料都在被篡改，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等等，你到底在說些什麽，你也知道這個李塵的存在?為何你沒有受到影響?”

南豐儕:“……”

原來，南豐儕是發現了近日異常，找上門來興師問罪的。

如今李塵之道遍及各星域，諸多成果被錄入《偃門全書》，幾有大宗師聲勢，學堂教習，傳道授業，提及他的相關事跡實屬平常。

他已經成為諸多領域不可繞過的人物，南豐儕等人嚴格算來都可以說是他的徒子徒孫，自然要維護其權威。

但就在不久之前，南豐儕隨堂聽課，抽查院中教師日常，險被氣得七竅生煙。

那些人竟然把機械智能架構和偃界天羅網的誕生歸功於各方，愣是沒有提及李塵和物化天國。

好一陣解釋，又再向周圍之人求證之後，南豐儕終是驚恐發現，大家的記憶都被篡改了。

又或許，是自己的認知出了問題。

相信自己，還是相信別人，這是一個艱難的選擇。

“若是理性全無意義，那我等作為智慧生靈的根基必不存在，而若理性仍有意義，那麽，少數不會受到蒙蔽，可以信任的認知，只有邏輯與數理！”

“我乃數理之道的大師，我相信自己！”

沈龍城聽聞南豐儕之言，深深為之而震驚:“即便我等是偃道宗師，你也相信自己，而不是相信我等嗎?”

南豐儕道:“沒錯。”

沈龍城道:“為何你敢如此肯定?”

南豐儕道:“因為數理才是真正的大道語言，在這一領域，我比你們走得更深更遠，所以我相信，我的理性和認知能力絕對比你們要強！”

沈龍城沉默半晌，卻是出人意料道:“我也相信你！不……與其說是相信你，不如說是相信數理！”

“沈大長老。”南豐儕驚訝看向沈龍城。

他本以為，自己選擇相信數理之道，就已經是莫大的勇氣，但卻沒有想到，沈龍城比他還要更具勇氣。

這並不是一個容易下的決定，哪怕在南豐儕看來，這簡直堪稱明智。

沈龍城道:“不必多說了，我們即刻把所有已知線索交給你，盡量破譯從那裡面傳出的訊息，嘗試與之交流！”

南豐儕道:“其實讓我進入物化天國一趟，直接和李宗師對話就行了。”

沈龍城搖搖頭，道:“這樣做太危險了，如今我們要靠你才能建立起溝通的橋梁，重新獲得對祂的認知，你絕不能進入其中！”

“如若祂真的是我們道友，你進入裡面當然不會有事，但若祂是不懷好意的存在，那就全完了。”

“你不但不能進入其中，甚至不可與之直接接觸，如今最大的問題不是弄清楚祂究竟是一種何等樣的存在，而是找到可以溝通的橋梁。”

換言之，他是想讓南豐儕等人像推導虛數空間第一公式那樣，找到一種可以數理化的認知道果。

這種事情，也的確只有他們這些數理領域的偃者能夠做到。

南豐儕聞言，想了想，道:“也好，我盡力而為。”

沈龍城道:“此事關系我偃道未來，你有多大的把握?”

南豐儕道:“其實沒有大長老你們想像中那麽困難，因為按照我的猜想，李宗師只不過是隱匿於我等認知極限之外，成就超越認知的天鬼了。只要我們能夠意識到自己的認知缺陷，絕對可以察覺祂的存在。”

“這本質上，應該是一種法力唯心的運用，

只要改變認知，就能感知到祂的存在！”沈龍城道:“既然認知存在缺陷，又如何克服這一缺陷?這似乎自相矛盾了。”

南豐儕道:“您誤會了，其實這並不自相矛盾，因為我所提及的缺陷，只是個人的缺陷，同時亦是某個公理體系之內的自身缺陷。”

“它並不意味著全體修士和所有智慧生靈的缺陷，也不是所有數理和邏輯的缺陷。”

“好比我如今已經認識到了李宗師的存在，那就必定有那麽一種方法，能夠把這種感知傳遞給你們……”

“甚至就算全體修士都無法認知李宗師，李宗師自己也必定擁有對自身的認知，祂可以通過努力解析其根源，想辦法讓我們認知到。”

話雖如此，南豐儕也意識到了，除卻自己之外，其他人都成了睜眼瞎。

明明李塵的存在是確定無比的事情， 都視之不見，聽之不聞，腦海裡也不留存絲毫印象。

而且，指望李塵那邊來施加影響，同樣不可取，那樣實在太被動了。

自己所要做的，是運用數理之道的工具，向別人證明這個認知缺陷的存在，讓他們知曉，理性之外，還有未知，更要知道，如何去突破這個未知。

一番交流之後，南豐儕回到自己所在的數理院，招來麾下門生和各方高手，閉關苦參起來。

他依稀記得，李塵曾經和他提及一種不完備定理的數學模型，意圖把直覺排除出公理體系之外。

李塵自己對於數理之道也是個門外漢，僅僅只是出於興趣了解個大概，真正致力於研究此道的還是他們這些真正的天才，因而多年下來，廣雲的數理院也擁有了不俗的成果，想當年，虛數空間第一公式，就是靠著他們的努力推導出來。

如舊再拾成果，南豐儕也驚訝發現，那個數學模型，恰好正是如今自己所需的東西。

“嗯?他竟然注意到了‘哥德爾不完備定理’?”

南豐儕並不知道，廣雲學宮內存在著一些李塵以前留下的耳目，那是天網系統的一部分。

他的努力，很快為李塵所監視。

注意到南豐儕開始研究這一命題，並且嘗試用此法探究天鬼的存在根基之時，李塵不由得微微點頭，暗自讚許。

哥德爾不完備定理能夠證明某一公理體系的自身局限，恰好能夠建立起一種認知領域的唯心道果。

末法世界中，凡人並不具備法力，證明也就證明了。

但在這個諸天宇宙，卻是有可能頓悟道果，領略到某種認知神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