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王雖然專權乾政欺壓文帝,可論治國手段也算一世梟雄十分毒辣,縱然大齊隻有區區四州之地,梁王治下竟是寸土未失,更有與北方強秦平分秋色並稱豪雄的增進。
如今梁王突然莫名身死,這麽大的事情北秦自然也是一清二楚,面對失了執棋者的大齊,蠢蠢欲動。
邊關探子傳回消息,北秦燕王帶著三萬人馬屯扎幽關日夜操練,所欲何為已是昭昭。文帝前幾日還春風得意,內要清洗朝堂,外要親掌軍權,得意之處更是面朝北方勒馬燕然封狼居胥。誰知突然聽得這麽一個晴天霹靂,熱情也被澆滅得一乾二淨,黯然神傷。
柳若虛看著文帝身旁的金龍衛統領趙扶龍,也不禁訕笑一下。梁王生前真是把文帝死死壓得透不過氣來,估計這些年來文帝除了隱忍就什麽事情都沒幹了。眼下國難就要臨頭,身邊居然就有兩個人可以信任商議,不得不說是一種悲哀。
趙扶龍倒是一個急性子,見不得文帝黯然愁容,當即請命:“陛下何須煩憂,給臣一萬兵馬,幽關區區三萬秦賊,臣為陛下吞之。”
文帝看了趙扶龍一眼,揉揉太陽穴,不陰不陽的回應道:“扶龍忠肝義膽朕是知道,既然扶龍都這樣說,朕便準了。那你這就便回去點齊你手下金龍衛一千將士,再去江州找那張維湊一萬人馬,即刻出征幽關吧。”
“這。。。張維怎會。。。哎。。。”
趙扶龍被文帝一句話塞得面紅耳赤,手足無措隻好把求助目光投向柳若虛。
柳若虛接收到了趙扶龍的灼熱目光,倒是不慌亂,正視著文帝,輕聲說道:“臣之前聽得孫公公說陛下斬了梁王三子趙政,隻怕孫公公也是道聽途說並非當事之人,詳情一二還請陛下告之。”
“趙政那廝殊為可恨,竟敢是買官賣爵買到朕這裡來了!你可知昨日他竟是來向朕索要那梁王一位,言辭鑿鑿氣勢洶洶,言語之中竟然若是朕不給,他就敢去向邊關重將說他父親為朕所害,如此狼心狗肺的狂徒,朕不斬了他,莫非要留著他造反?”
柳若虛聽得文帝所言也不禁咂舌,趙政死了自己雖然內心不安,可這廝的智商怎麽如同癡兒一般?怎會乾出這種威逼皇帝蠢事來?這死得倒是也不冤枉。外傳梁王生前決不出世子,是因為三個兒子都德才不堪難以接續,窺趙政一斑而知梁王府全豹,可見外界傳聞所言不虛。
“原來如此,趙政這狗膽包天的狂徒,陛下可是斬得一點也不冤。隻是依臣愚見,陛下當今所憂恐怕並非區區三萬秦賊,若是收歸江州十萬精兵,堪堪三萬秦賊又何足掛齒?”
看見文帝點點頭,柳若虛心中略有些得意,看來文帝胸有城府卻還沒達到不動聲色的境界,對自己來說也算是一個好消息。
“所以臣以為,收歸江州兵權,乃是當務之急重中之重。梁王生前不是還有兼任司空一職?臣以為這司空寶貝陛下就贈與那張維又有何妨?張維雖說是梁王親信,可這國之三公的高位,臣不信他張維無動於衷。隻要張維離開江州入京任職,陛下自可讓趙大人前去江州接任都督,臣不信江州十萬大軍,盡是梁王麾下,不知國君。”
文帝遲疑道:“司空一職是否太高,兵部尚書若虛以為如何?”
柳若虛搖搖頭說道:“江州都督二品,兵部尚書從一品,張維怎麽會為了一個從一品的尚書位,放棄自己在江州說一不二的地位。何況司空近在朝堂,陛下掌握易如反掌,
司空尚書有何分別?陛下若想盡收梁王麾下,千金買馬骨, 吝嗇不得。” 柳若虛頓了頓,咽了一口口水,輕聲說道:“此計僅為其一,其二臣不知當講不當講。”
說完柳若虛立馬跪地,頭顱深深伏低。
文帝若有所思,也不讓柳若虛起身,悠悠說道:“柳卿且說無妨。”
“當今國勢深受梁王余毒頗深,江洲張維,朝中眾臣皆是舉頭張望,坐等陛下後續。若是斷然絕了梁王一脈,於國有害無益,更怕逼起梁王舊部逆心,破罐子破摔,悔之晚矣!如今梁王三子人人皆知不堪一用,何況剛剛死了一個趙政,也算敲打了趙執趙權他們兩兄弟,陛下只需擇其中一人繼位梁王不予實權扣置於京,以其二子之才智定然翻不出什麽水花,而陛下亦得美名,可謂兩全其美。如此緩緩收歸人心,臣以為乃是上策。”
文帝久吟不語,趙扶龍卻急了,高聲叫到:“柳若虛你是何心思,梁賊乃是陛下大患,如今拿著趙政刺駕的良機,定然是要秋風掃落葉趁勝追擊!叫他梁賊一脈煙消雲散,以正陛下聲名!”
柳若虛沉默不語,依舊深伏在地。所說確實是自己能想到的最好的解決方案,當然其中也不乏自己的私心。趙執趙權,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們被謀殺害死,人人生來平等是我做為一個現代人堅守的信念,可是如今我能做的,就隻有,也隻能是這麽多了,你們兩兄弟是生是死就看造化吧,我盡力了。
沉默凝固了時間,柳若虛跪伏著如同渡過了漫長的冰河世紀。忽然耳邊輕輕飄來文帝說出的兩個字,冰雪消融如沐春風。
“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