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峰,一個來自中國北方的一個小農村的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事無成的農二代。家裡從他知道的祖輩開始,一直都是農民。
到了他這一代,得益於國家的強大,社會經濟,文化教育的發展,終於有機會考著上大學,從而擺脫了土地的羈絆,成為了城裡人。
可惜,這時候的大學生已經不是人們口中的天之驕子了。王峰小時候,大學生那是絕對的天之驕子,上學不花錢不說,國家還給補助,基本上就是管吃管喝管住,然後畢業之後還給你管工作分配,一出來就是幹部身份。
可等到他們這一代人,大學畢業生就變成了所謂的雙向就業!大學畢業生要自助擇業,要面對市場和用人單位的審核,要讓人家滿意你才能有工作。
至於你來審核用人企業,當然也是存在的。隻是,對於他這麽一個不入流的大專畢業生來說,畢業能找到一份不錯的工作就已經感謝漫天神佛了,哪還敢挑三揀四啊?
從小就走霉運的王峰,這前二十年可謂是命運多舛(chuan,這個字的讀音,有幾個人讀正確了?),分外悲催。
從生下來就沒有來得及見過爺爺一面,幼年喪父,然後最疼愛他的奶奶著離他而去,緊接著母親帶著他改嫁,剛過了幾天好日子,同母異父的弟弟卻來到了這個世界……
說多了都是淚啊!
小學,初中,高中,在老師和同學眼中,他都是一個沉默寡言的,毫不起眼的中等生。學習成績不好不壞,一個學期下來,個別老師連他的名字都叫不上來。
好不容易上了大學,卻發現自己一時衝動報考的這所大學的環境連自己的高中都比不了。破舊的工廠廠房改造而成的校舍,小小的校園,小小的操場。
全校總共擁有十幾個專業,還不到一千人的校友,更是有幾個專業因為招收人數不夠而不能單獨開課,真是讓他欲哭無淚!
自己造的孽,流著淚也得認了!
終於熬到畢業了,順利參加了工作。可因為學歷,因為自身性格的缺陷,讓他在這個競爭日益激烈,也越發殘酷的社會中吃盡了苦頭。
獨自一人在這座省會城市打拚好六七年年,有過歡笑,有過淚水。不過,深思熟慮之後,這裡的一切都將成為過去,他已經決定離開這座不能給他想要的生活的城市了。
背著一個巨大的阿迪登山包,當然,肯定是山寨的貨,因為買它的時候,人家店主開口隻要了五十八!
手裡拎著一個同品牌的大號手提包,裝的鼓鼓的,顯然分量十足。王峰拎著它走幾步,就得換換手。要不然,他感覺手指頭都要被勒斷了。
座東朝西的火車站,寬闊的站前廣場,還有那個大大的時鍾,這些年來過這裡不知道多少次,看著熟悉的一切,王峰卻有些無所適從。
自卑,以及與此相伴的強烈的自尊心,讓他在這個世界活得比其他人更加的艱難。
可能是幼年的經歷讓他從小就養成了謹小慎微的性格,性格有那麽點懦弱,這也怕那也怕,倒是和他的屬相很是相像。
耗子!學名老鼠!
他也曾無數次的抗爭過,想要出人頭地,想要超越心目中那些“偶像”,想像著如同他們一樣引人矚目,被人羨慕,仰望。
可一次次的努力之後,讓他不得不相信,老天爺是真的存在的。也許上輩子做的孽太多了,所以這輩子,老天爺才會如此的懲罰他。
一事無成!
沒有有權有勢又有錢的好爹媽讓他拚,沒有牛叉吊炸天的好朋友可以依靠,沒有工作輕松又有高工資的好工作讓他做個體面人,沒有房子,沒有車子,沒有票子,所以,注定了他也不可能有妻子。
現在不是十幾年前,村裡有個破房子住,就能找個媳婦兒湊合一輩子的時代了。這個物欲橫流,經濟高速發展的時代,沒錢,就別他媽的談什麽愛情,很少有能夠走到最後的!
所謂高尚的,純潔的,偉大的愛情,也是需要最基本的物質基礎的――那就是房子和票子!
王峰對於自己剛剛分手的戀人,並沒有什麽怨和恨,沒必要。說起來,隻能怪自己不爭氣,前女友也隻是一個很普通的女人而已。
其實普通人的戀愛,很簡單,吃吃街邊的小攤,逛逛不花錢的公園,偶爾去一趟批發市場,花上幾天的工資奢侈一把,大多普通人都是如此。
沒有昂貴的服飾,奢侈的包包和鞋,也沒有種類繁多,價格昂貴的化妝品,那是有錢人的專享,和他這個來自農村,每個月隻有一千多塊錢工資的窮小子無關。
二零零二年,說什麽都不放心的老媽帶著自己來到這座陌生的大城市。二零零八年,帶著滿身的傷痕,獨自一個人離開這座熟悉的地方,王峰迷茫了,他不知道未來會是怎樣。
時間總是在不經意間溜走,很多人總是感歎時間過得太快了,似乎一眨眼,就已經到了換一本新日歷的時候了。
可對於那些經歷著痛苦掙扎的人,時間卻是如此的漫長。明天,似乎是如此的遙遠,如此的漫長,如此的難熬。
重新激起雄心壯志,跑到首都一家印刷廠混了三年,好不容易要出師賺錢的時候,繼父去世了,母親也大病一場,身體徹底垮了。
年幼的弟弟還在上高中,王峰不得不在老板和同事的惋惜聲中,再次背起行囊,離開這座裝滿了無數人夢想的大城市,回到那個三百多公裡之外的故鄉。
又是三年時間,經人介紹,跟著一位師傅學了三年的釀酒,起早貪黑,沒日沒夜的忙碌著,換來的卻是微不足道的工資。
每年最忙碌的秋季榨汁發酵季節,作為釀酒師學徒,王峰要負責在晚上帶領,監督那些臨時從附近村裡雇來的工人從下午五點一直忙碌到第二天早上的八點鍾。
困得實在睜不開眼了,就穿著大衣,在冰冷的水泥地上眯一會兒,再趕緊爬起來,繼續領著工人們接著乾。
三年時間裡,他早就習慣了晚上工作,白天休息的顛倒的生物鍾。雖然,一個月的工資僅僅隻是不到二千塊,還趕不上人家老板一頓飯,甚至是一瓶酒的花費。
房價一個勁兒的往上漲,雖然新聞裡鋪天蓋地的在宣傳國家要出台一系列的措施抑製房價,可是他也理解,這麽大的一個國家,每一項政策的實施都不可能立竿見影的。
房價從幾百元到一千多,花了十幾年的時間,而從一千多漲到三千,卻僅僅是兩三年而已。從三千漲到五千,竟然隻是一年時間!
今天是老媽生日,王峰已經跟師傅請了假。坐進花了兩年積蓄買下的這輛出廠七年多的二手北鬥星。
曾經很多人都跟他說,你既然沒錢沒房,要是再沒有輛車,憑什麽讓人家嫁給你啊啊?於是,一狠心就有了這輛車。
意料之中的沒有正常啟動,毫不在意地再次擰動鑰匙,發動機再次喘息幾聲,終於發出了一聲哀弱的“怒吼”。
踩離合,掛擋,加油門,車子順著寬闊的場內水泥路,穿過大門,拐上一條號稱四米的鄉間公路,駛向家的方向。
一邊開車,一邊盤算著等會到了鎮裡給老媽買點什麽回去。老媽常吃的藥不能忘了,這個肯定要買。
再買點魚吧,現在的人都講健康養生,少吃肉,多吃菜。原本剛被人們拋棄了三十多年的野菜都又重新回到了餐桌上,還成為備受追捧的新寵了。
這倒是便宜了像王峰這般的普通人,豬肉價格不漲反跌,隔三差五吃頓燉肉,炒菜的時候放點肉,也不是什麽大負擔,能承受的住。至少,在買房之前會是如此。
婚姻大事,對於已經年過而立的王峰,顯然成為了他當下最重要的事情。前些天,剛又有人給介紹了一個。
見過一面之後,不出意外的沒有了下文。
“不合適。”
輕飄飄的一句話,對王峰早已經造不成什麽波瀾了。一次次的相親失敗,讓他徹底明白了物質基礎的重要性,錢的重要性。
十幾年前開始,葡萄酒大行其道,其健康,保健,高端的理念被成功人士廣為接受。有市場,自然就受到了資本的追捧,一個個大大小小的酒廠如雨後春筍一般破土而出。
雖然這幾年,這行開始變得不景氣起來,但是還是有無數的大大小小的酒廠,酒莊在陸陸續續的建立起來。
這麽一來,有實際工作經驗的釀酒師就成了稀缺資源,跟著師傅學了三年,王峰已經把葡萄酒釀造的技術掌握的差不多了。至少,他自己是這麽認為的。
師傅對他也不錯,這陣子正發動自己的人脈,給這個差不多應該是關門弟子的王峰張羅一個釀酒師或者總工的職位。
作為國內乾紅技術領域的老前輩,開拓者之一,師傅在這行的人脈自然不在話下。不出意外,用不了多久,王峰就能夠拿到一個月八千左右的薪水了!
八千塊,在這個最低工資隻有一千三百塊的,很多人僅僅隻是兩千塊工資的小縣城,絕對是高收入人群了!
更何況,按照慣例,年底老板還會有一筆數目不小的獎金,乾好了,兩三年差不多就夠他在縣城全款買一套位置偏僻點的兩居室了。
買房,買車,再娶個媳婦兒,生個孩子,對於未來的日子,王峰時隔多年,再次充滿了期盼。
美好的生活,從未如此的接近過!以至於王峰自己都有些不敢相信,每每從睡夢中醒來,都會恍惚一會兒,懷疑自己是不是還在夢裡。
開著車的王峰,嘴角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
突然,一片白茫茫的霧氣憑空出現,然後迅速籠罩過來。
起霧了!
這讓他不得不打起精神,來不及思考為什麽這個時候突然起霧了, 手腳麻利的摘擋減速,打開霧燈,小心翼翼地觀察周圍的情況。
霧氣越來越大,視線能見度不超過兩米,這個時候開車太過危險,一貫小心謹慎的王峰乾脆把車停在路邊,打開雙閃。
就在他詫異為什麽突然起了這麽大的霧的時候,突兀的,一個包裹在白霧中的人型生物毫無征兆地出現在身旁的副駕駛座位上。
“呵呵,小子,你走了狗屎運了!”
面前這人剛剛出現,沒等王峰看清他的面相,就笑呵呵地看著他,來了這麽一句。
“你是誰?”
王峰下意識的冒出一句,緊接著後背冒出了冷汗。這麽一個大活人出現在眼前,可是自己愣是看不清他的面容。
車門關的嚴嚴實實的,車窗戶也隻有自己這邊露出了一條小縫,頂多隻能夠讓自己的胳膊自由伸縮扔煙頭。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爬進一個大活人啊!
“神仙?”
看到這人沒吭聲,王峰小聲地問了一句。依然沒有得到答覆,王峰想了想,往邊上靠了靠,手緊緊抓住門把手,隨時準備推開車門跳車逃跑之後,這才又小心翼翼地問了一句。
“妖怪?”
這人依舊隻是笑笑,沒有回答。正當王峰膽戰心驚的準備要跳車逃生的時候,那人猛地一抬手,跟著王峰就感到眼前一黑,什麽都不知道了。
“碼的,怎麽身體素質這麽差啊?這點玩意兒都受不了,還得浪費老子的能量。虧本了,虧本了!”
“靠,虧大發了!”
“你小子絕對是走了狗屎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