鄴城中心區的某處酒館。
不同於外邊那些滿是電子音和虛擬光暈的夜場,這裡的夜晚屬於現場吹奏的薩克斯鄉村小調,酒客們三五成群的坐在酒館內,偶有高聲談笑,很快又平靜下去。
秦成仁一人坐在牆角,旁邊是水泥砌成的牆磚,酒館內的中央空調已經將溫度提高,靠著內測的這些紅磚竟也是散發著一些泥灰的樸實氣息。
烈酒一杯接著一杯,目光帶著酒意,四下看著,不一會兒居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褚芸?你怎麽會來這。”
看著有些別扭的女孩,這裡可是只有他們這些男人才來的地方,像是這種年輕女孩,一般去的都是那些新潮的夜場。
“當然是為了找你,之前你說要回去,其實是去跟蹤董巡檢了,對吧?”
如果說那支隊伍裡還有誰能理解秦成仁並且猜到他的做法,只有兩人。
一個是郜文,他跟維拉·波希一樣都看出來了,他也認同秦成仁的這種作法,但他最終選擇沉默,並非因為他是二級執行官或是五十萬的年薪,而是他有兩個剛上小學的孩子,他不能拿自己孩子的前途開玩笑。
因此盡管嘴上抱怨,實際行動卻是沒有的,秦成仁不怪他,憑心而論,如果自己有家庭和孩子,他也會慎重考慮。
另一個就是褚芸,她與秦成仁入職的時間差不多,兩人或多或少的還帶著些年輕人的熱血和抱負,因此發現他獨自一人離去時她就知道秦成仁肯定是去追蹤董飛鵬了。
她並沒有追上去,跟蹤不是打群架,人多了反而礙手礙腳,所以選擇在晚上找他。
“你有什麽事嗎?”
即便喝了不少酒,秦成仁也沒有向著這位同事大吐苦水,轉而拿起一旁提供的熱茶給自己倒了一杯,接下去得保持頭腦清醒。
“你不相信我?”
要說秦成仁看不出自己的來意,褚芸是不信的,但他仍舊一句話不說,在她看來就是不信任。
“褚芸,有些事情,不知道比較好,我就是個泥腿子出身,想做什麽,不想做什麽,全憑心意,你跟我不一樣,聽我的,現在起身回去,當作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我不走,這件事情我也是當事人,我有權知道真相。”
褚芸皺著眉頭,坐在秦成仁的對面。
“你答應我一件事情,我就將現在的情況告訴你。”
“說。”
“我手裡的證據按理說是足夠將董飛鵬送進聯邦監獄的,所以有沒有你的幫助都一樣,你摻和進來不僅幫不到我的忙,反而還可能惹上麻煩,所以你看完之後,回去繼續做你的巡檢官,公安廳需要你這樣的人,這趟渾水,我一個人蹚足夠了。”
三級執行官告發一級巡檢官,屬於下克上,不論是在哪個體系,這都是大忌,更何況與董飛鵬合作的還是在洛華製藥這種鄴城的頂級財團。
秦成仁不怕報復,卻也不想讓其它人來承擔報復。
“好,我答應你。”
褚芸頓了會兒才答應,這是經過思考的。
現在的情況如果真的如秦成仁所說,那麽她強行進去插一腳確實就是給人家添亂。
維護正義,並不是給別人添麻煩的理由。
於是她看到了那幾張洗出來的照片,上面的內容無非是董飛鵬在洛華製藥門口停留以及進入後跟一些人之間交談的畫面。
在這個時代還用照片來保存影像算是比較少見的了。
“放在網上不安全,所以我專門找了一家店洗出來,我們都是公安廳的人,埃爾法能做到什麽程度,你比我清楚,我這裡還有一段視頻以及我們此次出任務的一些現場證據,今晚我把它們整理完之後明天直接送去公安廳。”
將杯子裡的茶水一飲而盡,秦成仁的表情並不算輕松。
“你擔心公安廳還有他們的人?”
褚芸對於公安廳現在的狀況還是有些了解的,將聲音壓低了一些說道。
“我沒法不擔心,這份資料送上去如果被截留,不僅無法讓董飛鵬受到應有的懲罰,還會惹禍上身。”
就連這位對外宣稱絕對中立的一級巡檢官背後都有人,秦成仁不知道自己應該去相信誰。
但要他當做什麽都沒發生,這口氣卻是萬萬咽不下去的。
“你或許可以考慮將你整理出來的資料交給那些依附於遠帆機械集團的巡檢官,至少他們的身份可以確定。”
褚芸給出的建議令秦成仁一怔。
“你的意思是......借刀殺人?”
目前在鄴城,遠帆機械和洛華製藥之間的矛盾幾乎是擺在了明面上,倒不是兩家在生意場有衝突,畢竟這兩家賣的東西八杆子也打不著,問題出在他們都有將鄴城當作自家後花園的想法。
一山不容二虎,公安廳同樣是這兩家大型財團爭奪的地方。
秦成仁手裡的資料要是出現在遠帆機械集團的人手中,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打擊洛華製藥的機會。
不管暗地裡什麽樣,至少表面上聯邦政府依舊控制著鄴城,即便是遠帆機械集團暫時也不敢明目張膽的干涉公安廳的行動,洛華製藥卻偷摸著讓人利用公安廳轉移具有極高研究價值的深潛者原生體,無論從哪個方面看,這都觸犯了法律。
“我考慮過你說的方面,但是總覺得有些助紂為虐的意思,幫助遠帆機械集團搞垮董巡檢,到時候新上位巡檢官說不定就會是他們的人,到最後其實什麽都沒有改變。”
“那你想過沒有,就算按照你的方法去做,結果會有改變嗎,坐上那個位置的,可能就是遠帆機械集團的人,要知道現在遠帆機械集團對公安廳的掌控已成氣候,他們欠缺的只是一個徹底取代的機會而已,反抗的結果只有一個,要麽辭職,要麽消失。”
這就是現狀,哪怕閉上眼,捂上耳朵,它仍然客觀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