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嶽劍派一子沒有說話,抱著自己小師叔的屍體離開了刀宗,高夜來也沒有阻止,就算你五嶽劍派數百年傳承未曾斷過,但既然我高夜來手中還有血屠,便無懼天下。
而這上任劍子的到來和身死更是將刀宗的開宗大典引向另一個高峰,之後的,則是俗套的恭維和喝酒吃肉,能一刀將萬象四境的劍子殺死的高夜來雖然不是刀宗宗主,但大長老這個身份,也是讓他坐實了刀宗第一人的稱號。
而劉浪卻是獨自提著兩壇酒,來到了那片廢墟,坐在了老宗主最後坐的地方,打開一壇酒大口了灌了一口,嗆得劉浪眼裡泛淚。
“不知你喝酒時可有被嗆到流淚過。”
一口將壇內的酒喝乾,“我想是有的吧,你喝了這麽多年的酒,肯定有備嗆到過。”
這一夜,新刀宗宗主在那片廢墟上坐了一夜,高夜來為其送了三次酒,他二人,如今的關系,是師徒,是好友,是同門,是宗主與大長老,卻不再是仇人。
……
這一日,本偷閑終於可以喝上一口酒的李可寒找上了石玄黃,二人才剛剛喝了口酒,石玄黃就是將酒壺放下,而後踏劍下了昆侖山,李可寒急忙掐動手指,卻是皺著眉頭,“天機都是被蒙蔽了,究竟是何方高人,下了這麽大的手筆。”
踏劍下昆侖的石玄黃絲毫不掩飾自身磅礴的劍氣,似有無窮怒意,一聲怒吼在所有的萬象境宗師及以上境界的腦海中炸響。
“連我石玄黃都敢謀劃,真當三尺水生鏽了不成!”
大戰一觸即發,整個天下,濃雲密布整整持續了三天三夜,當杜鳴揚正朝著大戰之地趕去,石玄黃已是渾身浴血的出現在杜鳴揚與十三身前。
“石老頭兒,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一見到石玄黃,杜鳴揚就是忍不出出聲問道。
石玄黃沒有回答,只是面色凝重的看了眼杜鳴揚,而後盯著十三,“記住我跟你說過的話,劍佐可死,劍主不能!”
話音一落,那道曾出現在昆侖山引仙台上的那隻天道巨眼緩緩浮現,似無上威嚴,石玄黃氣勢一沉,周身劍氣竟是發生著劇烈的變化,那股及其玄妙的道韻,杜鳴揚猛地等大雙眼。
石老頭兒要破鏡!
本就是為天下劍客讓道而合道的石玄黃,如今竟是再次破鏡,那便是達到天上的劍尊之境,天下不允許有這種存在留在天下,故而那隻巨眼之中凝聚著駭人的力量,要將這不該存在於天下的人轟殺。
“你走吧!石老頭兒!去那天上去!”
杜鳴揚大吼著,要石玄黃破天而去,那離池刀祖破鏡之時踏進天門不就安然無恙嗎,石老頭兒若是破天而去,定也會安然無恙。
但唯有石玄黃和武帝楊南東明白,這天下的道,若是被帶到了天上,那天下就少一條道,這是石老頭兒不願意看到的,也是楊南東不願意看到的,所以早就可以破解的楊南東遲遲沒有破鏡,甚至收了那和自己走同樣力道的齊永年,以表自己的決心,若是自己帶著力道去了天上,齊永年將再無存進,除非他另擇他道。
石玄黃看著天上那隻巨眼,眼中的濃鬱能量已經爆滿,一條巨龍般的雷霆呼嘯而下,石玄黃蒼老的面容如枯木回春般瞬間變成一個年輕人的模樣,高聲喝出。
“青山劍出石玄黃,拂袖仙人莫敢狂!”
拂袖一劍,快到極致的拂袖一劍,杜鳴揚甚至沒有看清石玄黃何時出的劍,那條巨龍雷霆竟是和這一劍雙雙湮滅。
這一劍,似將天上那隻巨眼激怒,又是一道更加粗壯,氣息更加恐怖的雷霆落下,石玄黃手中三尺水發出清脆的劍吟之聲,石老頭兒再次大喝一聲。
“泱泱匣中三尺水,敢叫武帝下城牆!”
說武帝,武帝到!
楊南東扛著那座武帝城下的天門直接站到了石玄黃面前,“武帝下了城牆,那你石玄黃,可願過天門?”
“你不該來的。”
“我若不來,看著你石玄黃身死道消嗎?”
“你來了也改變不了什麽,我石玄黃不願過天門。”
“你必須過天門!”
楊南東此時的模樣,一甲子的武帝威嚴,盡顯無疑,這個始終站在天下之巔的瘸子,為了這拿劍的後生,不遠萬裡的背著天門來此,“不止我楊南東一人要你過天門,而是整個天下的人,你為天下劍客開劍道,當過天門!”
昆侖山,李可寒身旁站著女冠紅梅,李可寒突然對著天空深深作了一揖,大呼一聲,“李可寒請老劍主過天門!”
長白山,王木維站在伏魔台上,身旁是長白劍仙和那木劍換石劍的小道士苟景華,身後是長白山數十位道教真人,齊齊出聲,“長白山請老劍主過天門!”
稷上學宮,正在領讀萬人同書的張浩正突然站起身來,輕輕伸手,“大家跟我念。”
“稷上學宮全體,請老劍主過天門!”
更有無數江湖散人出聲,皆是請老劍主過天門!
“你我皆知,一入天門是天人,就連所合之道,也會成了那天上之道,這是我不願看到的,這天下的道,如何能成了天上的道,於天下不公!”
“可你若不入天門,於你可公?”
“我?我石玄黃不過是苟活了數十年的一個糟老頭子罷了,要那公道作何?只要這天下,還有公道便可。”
天空之中的那隻巨眼再度劈下一道雷霆,石玄黃手中三尺水險些脫手而出,張口吐出一口鮮血,竟是一臉的笑意,“天之道,輪回無常,終有因果;竊天者,篡改天命,妄求長生。”
“我石玄黃,不求長生!”
天道震怒,巨眼之中似有無數電蛇遊動,就連楊南東身旁的天門都是隱隱震動,一道雷霆直接將天門籠罩,其意再明顯不過。
你不過天門,那便不讓你過!
“你本獨霸劍道,為天下劍客讓道,所合之道,不過是一條幽靜小道,於天下可有可無,又何必以死保道,既然是一條無關大雅的道,何不去天上,讓那些天人知道,我們天下的道,比之天上,毫不遜色,讓那些天人知道我們天下人有道,不可欺!”
楊南東之言,讓石玄黃陷入了沉思。
正如楊南東所言,石玄黃所合之道,不過是一條小道罷了,比之先前自己獨霸劍道之勢,不知弱了多少倍,但就算如此,石玄黃這麽多年也是將那條小道開辟出了另一番景象。
正所謂世上本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
道亦如此。
楊南東突然一拳將籠罩在天門之上的雷霆轟滅,一步踏至石玄黃身旁,“此時不入天門,更待何時!”
一掌將石玄黃直接推入天門,一道雷霆直接落在楊南東身上,楊南東悶哼一聲,抬頭看著進入天門的石玄黃,擦了擦嘴角的血跡,“這天下有你石玄黃的傳奇,天上,也應該有才是。”
而後看著天上那隻巨眼,楊南東灑然一笑,揮了揮衣袖,“散了吧,我楊南東可還要在這天下呆些日子。”
說完又是一把扛起天門,一邊向著東海武帝城而去,嘴裡還一直念叨著。
“世人不曾見你上武帝城,卻不知你我以交手數次,那道你初次合道之時向我斬出的一劍,劍痕現在都還留在武帝城頂,我從來都沒有抹去。”
“當鐧老頭兒離我而去,和那女子歸隱了田園之後我以為天下再沒了樂趣,直到你石玄黃的出現,讓我對這天下充滿了信心,如今,你石玄黃也走了。”
“不過還好,你青山劍脈培養人才確實是有一套,不論是劍主還是劍佐,都已算是在這天下漸漸站住了腳跟,你去了天上也算是可以放心了。”
這一日,老劍主石玄黃過天門,天下劍道轟鳴,天下之劍皆發出劍吟之聲,似為老劍主送行,似為天下劍道失劍主而鳴。
隕星谷一處密地,陰暗中不時有人發出痛苦的呻吟之聲,“這石玄黃,終於是走了!”
胸口處一道深可見骨的劍痕的齊春生靠在石壁上竟是咧嘴一笑,“石玄黃,沒了你,你青山那兩個小崽子,我慢慢玩死他們!”
而一個全身籠罩在黑暗中的蒼老聲音突然響起, “沒想到楊南東居然會橫插一腳,不然直接讓石玄黃死了多乾脆,不過也好,去了天上也酒不要想回天下了,也算乾預不了我們的計劃了。”
“除去了石玄黃,再就是楊南東了,他比石玄黃可要麻煩多了,不過也不要著急,我們可以一邊布置大事一邊謀劃他,到了布置得差不多了,也就差不多可以送他上路了。”
“至於說昆侖長白的那兩個老道士,秉承仙道的他們,應該要不了多久就會登天了。”
……
距離石玄黃過天門已經有了些時日,杜鳴揚在地縫之中不斷揮舞著鐵錘,而後將一塊廢鐵丟進熔爐之中,這些天,杜鳴揚已經不知道打廢了多少精鐵了,但卻沒有絲毫的松懈,反而更加賣力。
一如石老頭兒所說,鑄劍也是一種修行方式,在不斷的揮舞鐵錘中,杜鳴揚能感到似乎連身上的劍氣都更加的凝練了一般,鑄劍,非一日之功,鑄一柄好劍,更是如此。俠武論江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