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琴妲瞄了瞄那三人。
看他們的打扮,不像是強盜呢。麗琴妲不禁有些無聊。想想也是,真正的強盜怕早就逃遠了。也就那種自命不凡見義勇為的路人才會闖進來。
不曉得他們是不是壞人。也就是不能殺掉了……
可既然已經拿起了“災厄”,就決不能空手而歸。就從他們拿走點戰利品吧。
端詳、端詳……
就先從最前面的那位開始下手好了。白色的槍杆,紅色的槍頭,估摸著是非常值錢的東西。就這一件……弄到手的話……
不行不行想什麽呢!那說不定是人家最重要的兵器!他一定會傷心很久的。還是拿點兒可有可無的東西走吧。就他那一頭金發——把他的頭髮連外面的頭皮一塊割下來好了。他長得這麽帥,想必沒有頭髮會給他很沉重的打擊吧。反正頭髮很快就會長出來的,無所謂的啦。
那就這麽愉快的決定了。
趁著他還在恍神的工夫……
麗琴妲一躍而起。這個距離,瞬間就能達到。
“迪特弗德!”只聽他身後,手執銀色長劍的人大喊。
好家夥,難道他的目光能捕捉到自己的動作?可就算是他想幫同伴也來不及了。
小心的不讓雞腿從嘴裡掉出來。一個後空翻,以倒立的姿勢,空著的右手按住使槍男子的肩部。
你的頭髮我就收下了——
“……咕?”
因為嘴裡咬著雞腿說不出話來。在麗琴妲的手碰到對方右肩的同時,迪特弗德的右肩下沉,身體向側前方微微回旋,手臂彎曲,挺直的長槍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向自己刺來。
如果繼續堅持最開始的計劃,“災厄”削掉他的頭皮之前自己就會被殺掉。
冷靜的反應,從沒見過的槍法。乾得好。
但這並沒有什麽用。麗琴妲原地又是一個空翻,伸出右手抓住了他的槍杆。
他的槍路極為刁鑽,可還是太慢了。
“你很強啊,”麗琴妲說,“可是我就收下了,你的……啊……”
伴隨著麗琴妲的開口,她嘴裡的雞腿吧唧一聲,落在了地下。
“……”
慘了。
對方是自己見過的最強的對手。光顧著抒發對他的敬佩,全然忘了嘴裡還有吃的。
“……呀。”
在千鈞一發之際躍開。呼,好險。差點就被那銀色劍光切成兩截了。要是沒發呆就好了……麗琴妲暗暗懊惱。
可誰能想到這個使槍的家夥居然能擋住自己一招啊!
“下一個是你嗎?”麗琴妲對使劍男子晃了晃腦袋。從他身上拿走點什麽呢?
“不,”使劍男子搖頭,“的確很想在全力以赴的戰鬥中見證你的強大。但今日不是一對一的比武。你是個危險的家夥,小姑娘。雖然有悖道義,但動手吧,弗雷德。你準備完成了吧?”
“啥……啊哈?!”
麗琴妲忽然感到頭重腳輕,眼前直冒金星。還沒明白是怎麽回事,就好像有兩只看不見的手抓著自己的腳踝一般,麗琴妲整個人倒了過來,就這麽懸掛在空中。她試著揮動手中的“災厄”,可四肢都軟綿綿的沒力氣……
“對不起了,小妹妹。”一個尖細的聲音說道。
麗琴妲昏了過去。
……
不知過了多久。
“她還有多久才能恢復清醒?”
“這取決於你打得有多狠,迪特弗德。”
麗琴妲的意識緩緩恢復。
潮水般的記憶湧進腦子。
……原來如此。
輸的可真慘。
不過別以為就這麽完了,你們三個倚多為勝的……!
“我發誓我只是輕輕碰了她一下!”
“你在和前所未有的強敵作戰時輕輕碰一下?”
“我不是這個意思。弗雷德,你到底用了什麽法術?”
“說了你也不懂。”
“多此一舉。還不如讓我堂堂正正的和她分個勝負。”
“你不是差點就被她砍了腦袋嗎?”
“她沒有殺氣。”
“迄今為止,沒有一位法師能在理論上證明‘殺氣’這種東西是現實存在的!那只是你的直覺。萬一你的直覺出錯了怎麽辦?”
——來自未來帝國裱糊匠的怒吼。
“就算你們不管我也不會輸!用手去抓‘天儀’的槍杆?我讚美她的勇氣,可我足有三種秘儀能化解……”
——來自日後帝國皇帝的自信。
“對方也有秘儀呀,迪特弗德。你們都用上秘儀的話,那就很難阻止了。”
——來自將來帝國大將軍的諫言。
他們光顧著說話,全然沒發現麗琴妲已經醒過來了。
原來這個使槍的也是秘儀戰士,麗琴妲想,怪不得這麽強。就趁現在逃走吧。
不行。雖然他們三個是呆瓜,可自己身上綁著繩子。掙開這種繩子就像喝水般容易,可“災厄”不在手邊,也打不贏他們三個。如果他們三個至少能出去一個……
“啊啊……”真是好煩。
“慢著。弗雷德,海威爾,”迪特弗德的聲音響起,“她醒了。”
“……”慘了。
麗琴妲煩躁的時候就會情不自禁的撅起嘴巴。他一定是瞧見了……
不甘心的睜開眼睛。面前是表情嚴肅的三人組。可惡……
“算我敗給你們了,”麗琴妲說,被毆打過的腦袋還在隱隱作疼,“要殺要剮隨你們便。”
願賭服輸的覺悟,還是有的!
“如果你誠實的回答我們的問題……”有著尖細聲音的侏儒說道。
麗琴妲不服氣的看了弗雷德裡希?恩戈爾一眼。剛剛偷襲自己的就是這小矮子吧。真想在他的小眼眶上來一拳……
“行了,行了,”海威爾感歎,“她剛剛可能裝暈很久了。威脅小姑娘算什麽本事?”
不能任由他們說下去。至少要感謝他們沒塞住自己的嘴巴,麗琴妲想。這時候插嘴的話,選項有兩個……
選項一。大叫我不是小姑娘,而是堂堂正正的的戰士。
選項二。高聲讚同他的話。
答案當然是……
“沒錯,”帝國未來的最強秘儀戰士,帝國皇后盡全力高聲叫道,“威脅我這樣的普通小女孩叫什麽事?身為秘儀戰士就這點出息,不如早點回家種地。”
三人組靜默兩秒。
“如果你也算普通小女孩,這世界上就沒有不正常的人了,”侏儒法師歎了口氣,“迪特弗德。你是我們的太……你是我們的老大。就由你來決定吧。”
“為什麽你是頭啊?”麗琴妲歪了歪腦袋,“明明其他兩個都更厲害一些。用劍的老哥氣魄驚人,小不點法師也相當陰險。為什麽最弱的一個反而是頭領呢?……啊。”
不好。一不小心就把腦子想的全說出來了!
法師和紅袍劍士僵住了。麗琴妲戰戰兢兢的把目光移向迪特弗德。他那張帥臉已經漲成了豬肝色。
他為什麽最弱還是首領,這種事還不顯而易見嗎。
他是三人裡頭出身最高貴的一個,肯定是這樣。
我肯定是戳中了他的疼處了。萬一他要為此懲罰我的話,我也認栽。哪怕取走我一手一腳,也只能認了——麗琴妲想。
“我問你三個問題,”迪特弗德的臉色已經重新變得冰冷,聲音也好像能把人凍結似的,“視你的回答,我可能會殺了你,或放了你。”
“是。”麗琴妲老老實實的說。現在不能頂嘴。
“第一個問題。你的這把武器,是從哪兒來的。”
“你是說‘災厄’嗎,”麗琴妲嘟嘟嘴,“我也不知道。”
“你……”
“從我小時候開始,它就在我身邊了,”麗琴妲說,“爺爺說,他是我出生時就帶來的。我當時把它當成玩具。”
“好吧,這個答案勉強可以接受,”迪特弗德點頭,“那第二個問題。是誰教你武藝的?你的那個‘爺爺’嗎?”
“啊。他不是我真的爺爺。”
“我猜也是。是他教你武藝的嗎?”
“我五歲的時候,用它砍了一頭驢的腦袋。然後爺爺就找了很多老師來教我怎麽用它砍人。他好像很擔心我會砍傷自己的樣子。”
迪特弗德和兩位同伴對視一眼。
“‘雲海之手’。”那侏儒法師低聲嘀咕了一個詞。紅袍劍士也是臉色鄭重。
“這件事我們待會再認真研究。最後一個問題。你為什麽要殺掉這些強盜?是誰雇傭你嗎?”
“哎?”麗琴妲吃驚的瞪大眼睛,“沒有啦。是我自己想要殺的。”
“什麽?”
“是我自己想要殺的,”麗琴妲說,並不理解他們為什麽如此驚訝,“這些強盜——他們都是壞人吧?”
“這麽說也沒……”
“而你們都是好人吧?”
“雖然很奇怪但是大致是這樣吧。”
“好人不應該殺掉壞人嗎?”麗琴妲說,這邏輯連她都懂,不知為何他們卻露出如此奇特的表情,“這些強盜是壞人。壞人就應該全部殺光。你們不也是來殺掉這些壞人的嗎?我也是好人,當然要把這些壞人全都殺掉嘍。”
半晌的沉默。麗琴妲有些緊張,他們到底對自己的回答滿不滿意。
“很抱歉,”終於,迪特弗德開口說道,“我不得不追加最後一個問題。你的‘爺爺’和老師們,他們……是好人嗎?”
“他們當然是壞人。”麗琴妲想都不想的說。
“那他們……”
“當然一個不剩全都被我殺掉了,”麗琴妲說,理所當然的事兒,“不然,你當我怎麽能呆在這兒啊。‘爺爺’砍了我兩刀,可最後還是我拿下了他的腦袋囉。”
迪特弗德似乎在倒吸冷氣。他忽然提高了聲調。
“弗雷德裡希,海威爾,”他響亮的聲音在房間裡回蕩,“聽令。”
“是!”兩人齊聲答應。
“為這女孩在帝國安排一個身份。她是帝國遺失已久的秘儀兵器‘災厄’的主人。‘災厄’是會反噬主人的魔刃,我們不能放任不管。她應當成為帝國的臣民,而不是流落在這窮鄉僻壤!”
“是!”兩人毫不猶豫的答應。
“喂喂!”麗琴妲大聲抗議,這突然的變化讓她驚呆了,“說好的放了我呢?”
“我改主意了。你就乖乖的跟著我在帝國做一個武官吧。”
“我不知道那是啥玩意!”
“不知道可以學。我瞧你其實很聰明的。”
“不乾!”
“不乾也得乾。你是我的俘虜,必須服從我的命令。告訴我。你剛剛自稱普通的小女孩。你真的是這麽想的嗎?你是想每天都屠戮這些沒用的雜魚呢,還是和你真正的同路人較量?回答我!”
“我……”嗚。明明就比自己弱,為啥氣勢上被壓製的一方是自己啊。
“很棒的眼神。你果然和我一樣,是無時無刻都在渴望戰鬥的秘儀戰士。弗雷德,給她松綁。”
侏儒法師的手指微微動了一下。捆著麗琴妲的繩子解開了。
“想逃走的話盡管去試,”迪特弗德說道,“不管多少次我都會把你抓回來。想挑戰我的時候盡管來,不管多少次我都會迎戰——不,我會去主動找你的。在我糾正你那扭曲的價值觀前,我們有的是時間。好了。願意接受的話,就回答我!報上自己的名字,告訴我,你的選擇!”
“我……”
想要開口卻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明明可以直接拒絕,卻怎麽都說不出來。
“我……”
爺爺和老師們的影子在麗琴妲眼前一閃而過。他們從來沒給她過這麽大壓力。
只要殺了迪特弗德就好了。可迪特弗德不是壞人。自己不能殺他。
因此,擺在自己面前的道路。其實……就只有一條。別無其他選擇。
那就是——
“先試著逃一下再說!拜拜啦,三位!”
既然你確實不會把我怎麽樣——那就等到真的逃不掉再答應你。
麗琴妲一個閃身,從窗戶裡跳了出去。
“該死!”遠遠傳來迪特弗德憤怒的吼聲,“海威爾,弗雷德!你們兩個馬上把她給我抓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