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做了一個夢。
在夢中,自己從小就生活在一個很大很大的莊園裡。作為獨生女,自己的父親、親戚和下人都待自己很好,但她很少見到自己的母親。
“媽媽到哪兒去了?”年幼的維多利婭?道格拉斯向一直照顧自己老仆人提出了問題。她也那麽問自己的父親,可父親總是不回答。
“她有很多事情要忙。”老仆人答道。
“我能和她一起嗎?”維多利婭睜著自己的大眼睛。
老仆人摸了摸維多利婭的頭。
“你是她的女兒,”老仆人說,“哪有母親不疼愛自己孩子的呢?你母親也有自己的難處。但隻要你變得和你母親一樣厲害,你們每天都可以在一起了。”
維多利婭將老仆人的話記在心裡。
她很快開始了自己的修煉。她沉溺在家傳的施法藝術中,越是深入,就越是無法自拔。
日子一天天過去。父親對她讚不絕口,仆人們對她展露出的笑容也漸漸變得諂媚。她的老師換了一個又一個。慢慢的,經常會有身著長袍、盔甲和華服的人來探望她。維多利婭知道他們都是了不起的大人物,但所有人的語氣都很親切,就像眼前的小孩子是和他們身份平等的人一樣。
“我的努力收到了回報,”維多利婭?道格拉斯想,“我很快就可以和母親在一起工作了。”
……
少女醒來了。眼前是傭兵公會的客房。晨光透過窗戶,射進房間裡,看得見空氣裡浮動的微塵。
“很長的夢呢。”少女自言自語。她的頭非常疼。
少女毫不懷疑,自己剛剛的看到的,就是這具身體原主人,天才法師,真正的維多利婭?道格拉斯的記憶。可惜,當少女試圖讀取維多利婭記憶中細節的時候,不僅一無所獲,連先前已經記住的東西也開始迅速忘光。
“我可不是那個真正的維多利婭?道格拉斯小姐啊。”少女苦笑著想。
維多利婭敬愛她的母親。在記憶中,維多利婭為了趕上她的母親,那位強大的女性法師而不懈努力。那麽,那之後又發生了什麽呢?
少女知道,自己身體的原主,維多利婭?道格拉斯小姐最終如願以償,成為了整個奧卡德聯邦最光彩奪目的天才法師。但是,少女從她並沒能親眼看到的,維多利婭記憶更遠處所感受到的,卻隻有一種憂傷的情愫。
也許維多利婭最後也沒能和自己的母親好好相處……少女苦笑。兒女總是以傑出的父母為榜樣,然而這樣對他們來說就會帶來幸福嗎?
少女搖了搖頭,將負面情緒逐出思緒。自己是自己,維多利婭?道格拉斯小姐是維多利婭?道格拉斯小姐。自己可不會為道格拉斯小姐的選擇買單。
當然更加遺憾的是,維多利婭的施法技巧,少女一點也沒記住。恐怕,想要恢復維多利婭的施法能力,要付出非常艱辛的努力。一想到這些問題少女就感到頭疼――法師是一個需要系統學習的職業,對於來自異世界的少女來說,學習施法就和從零開始重學中學到大學的全部知識沒什麽區別。但願道格拉斯小姐記憶中殘留的施法知識能幫助到自己。
瑟厄蘭大陸是一座漂浮在雲上的大陸。少女老早就想看一眼她筆下壯麗的雲海:大陸詩集裡有不少歌頌雲海的詩歌,文筆和意境不能說多好,至少比魏遠河這個三流文青的水平高多了。她也知道,這個世界的人們之所以讚頌雲海,不僅因為雲海本身是壯美的景色,
也因為雲海是這個世界施法者的力量之源。 經由系統的學習和訓練,具有施法天賦的人能感受到雲海的召喚,然後,通過將自身的精神力注入到雲海中,來引發奧法的奇跡。以地球上奇幻小說的說法,雲海的存在就近乎於“魔網”一類,是普通人控制原本混沌的魔法力量的不可或缺的手段。精神力越強大,深入雲海就越深。
從雲海,到雲海之下的青空,最後直入更下方的無盡藍海,精神力愈深入雲海,施法者的等級也就越高,能施展出的法術也就越強。人們習慣性的用法師精神力所能到達的地方來稱呼法師的等階,從低到高,分別稱為“雲海級”“青空級”“藍海級”。
有些法師把等階細分為從“雲海初級”“雲海中級”一直到“藍海高級”。也有人建議按法師所能施展的最高法術等級――從一階到九階――來表示法師的具體層次。不過,這種缺乏美感的稱呼遭到了大多數法師的嘲笑。
怎麽感覺這倆毫無本質區別……維多利婭扶額。好吧,這個實力體系是我寫的……萬幸這個體系還算容易理解,真的設計了出了一堆連自己都搞不懂的東西,那才真叫欲哭無淚呢。
如果《法師名錄》和自己腦海中殘存的維多利婭記憶沒錯,維多利婭的母親應該是藍海級,而維多利婭?道格拉斯本人應該是剛剛到達青空級不久。在這個世界,能在二十歲前到達青空級,就算了不起的人物了。
少女就這樣一邊胡思亂想,一邊穿上衣服。相比那套行動不便――主要是她不太習慣――的連衣裙,現在這套乾淨利落的便服更符合她的胃口。褐色上衣,米黃色的皮製短裙,搭配純白棉襪(順帶一提,這是少女第一次穿長襪――比她想象中舒適不少。隻是它難道不容易滑下去嗎?)和淡金色的精靈靴子,現在少女的裝束就像一個真正的女旅行家或冒險者。
“早安,維多利婭小姐。打擾了,我可以進來嗎?”
……同時傳來敲門聲和歌特的聲音。
竟然一穿好衣服他就立即敲門了――時機把握得如此完美,少女狐疑的想,他真的沒有躲在外面偷窺嗎?
“……早上好,歌特先生。”雖然心中疑惑,少女還是為作品的原主人公開了門。
歌特依舊穿著他那身樸素的灰色袍子。看到少女的樣子,他眨了眨眼。
“您穿這身真是漂亮,維多利婭小姐,”歌特讚歎道,“有一種英姿颯爽的感覺。”
“……謝謝。”少女壓根不相信眼前人說的每一句話。更糟糕的是, 自己還是有些頭痛。
話說,歌特是什麽等級來著?在自己筆下,故事開始的時候,這家夥的精神力就已經到達青空中級了,比巔峰時期施法能力完好無損的維多利婭?道格拉斯還要強。到自己穿越的時候,小說已經寫了三十萬字,而歌特的實力到達了青空高級。
不管怎樣反正比目前的自己強大很多就是了,少女暗想。小說三十萬字時是夏季,而現在是秋天,時間已經又過去了幾個月,鬼知道不按道理升級的主角大人會不會又提升了他的水平。
少女能做的就是抱緊眼前這條金大腿:什麽?預先搶走那些屬於主人公的外掛?作為一個徹頭徹尾文青作者,少女的作品裡就根本沒有可供搶走的奇遇或者外掛!
我們的文學青年第一次為自己的過分文藝感到發自內心的懊喪……
“到早餐的時間了,是嗎?”調整了一下情緒,少女問道。
歌特聳肩。
“我是很想和您一起去用餐,不過……”他吞吞吐吐的說,“恐怕我們不能吃飯了。”
“什麽?”少女一瞬間沒有聽懂。
“準確的說,我們來不及吃飯了。我們要跟隨的商隊上午八點三十分就出發,而現在已經是八點十五分了。這就是我為什麽匆匆闖進來的原因――打擾一位尚未洗漱的女士是十分不禮貌的,不過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
“為什麽不早點叫我?”
“我敲了好幾次門,但您沒有反應。現在我們必須馬上出發。記住……”他忽然加重了語氣,一字一頓,“要、用、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