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微微錯愕。
“不僅如此,”獨眼首領低沉道,凝視著少女的表情,他從中捕捉到了自己逃生的一線希望,“像你這樣前途無量的強者,我很是欽佩。我發誓,我願意終生追隨你……為你身邊一隨從、一仆人。”
在首領看來,最初和自己交手的維多利婭,和眼前這個打落自己兵器的維多利婭,似乎並非同一人格。另一個維多利婭不願意放過自己,不代表面前這位不會。
“你……”
“若是您願意收下我,我自會服從您的一切命令,”獨眼首領道,單膝跪下,“若是您……也不勞您動手,我會自行了斷。”
首領的獨眼中隱隱有著期待。他的確摸不透少女的脾氣。對他來說,只要少女不立即殺死他,哪怕把他轉交給帝國法庭,他的目的也達到了。
【小薇。】
【什麽?】
【接下來不管我做什麽,都請不要吃驚,好嗎?】
【呃……好。】小薇應道。這位天真善良的女孩已經有點不知所措了。
少女深吸一口氣。她靜靜的抬起臉龐,感受著自天而降的雨絲。她不清楚首領能否看破他的裝腔作勢,但她必須試一試。
“告訴我。你的本名。”
“阿列克謝。”首領單膝跪地,連頭也沒有抬。
“你的故鄉?”
“奧卡德聯邦,千橋之城普恩特。”首領回答的極快。
“你在哪裡學藝?”
“奧卡德舊都,本奈塔什城,”首領說,“我學藝的時候,那裡還是都城。”
“你在奧卡德還有什麽家人嗎?”
“全部死了,”首領說,“被殺的。”
“呃……”
“仇人也死了,”首領搖頭,“但殺死他們的人,卻不是我。”
數秒的沉默。漆黑一片的天空中,冷雨還在持續的下著。
“你能告訴我,”少女說,“你究竟是雲海級?青空級?”
“我十六歲的時候,就已經是雲海高級,”首領緩緩的說,“我在二十歲前達到青空級,是板上釘釘的事。我的老師很重視我,但也有很多人嫉妒我。於是……他們設下了一個陷阱,”首領頓了一頓,“我的靈魂受到詛咒,實力大幅度下降,更是終身沒有機會進階到青空級。若不是一位同情我的師兄幫助我,我根本活不到今天。”
少女微微點頭。
論技巧和施法天賦,獨眼首領都是青空級水準。可是……他的硬實力卻被卡在雲海級到青空級的門檻,永遠無法進步半分。
“我理解你的苦衷,”少女輕聲道,“但我還有一個問題。”
“請說。”
“也許你很悲傷,很憤怒,”少女的語氣中隱隱透著怒意,“但你離開奧卡德之後,為何要組建這一隻非法傭兵團?”
“我不甘心……”
“我相信,你是想積蓄財富和寶物,恢復實力,”少女說,“但你可曾想過,有多少無辜之人因你而死?”
“可……”首領的獨眼中煞氣湧現。
“就連同伴,你也未曾放過。他們曾經效忠於你,可你卻用盡各種手段折磨他們,讓他們生不如死……”
“這是我……”
“我相信,他們也曾跪在你的面前,祈求你的原諒!那時,你可曾考慮過……”
“考慮什麽?”首領道,“他們的感受?”
他有些無法控制自己的輕蔑了。
“看來,
你是沒有想過。”少女說。 “不過是一群無用之人罷了!”首領低吼道,“要多少有多少……無用之人的哀嚎,我們又有什麽必要去回應?”
獨眼首領的聲音在黑漆漆的夜空下久久回蕩著。他的臉龐微微扭曲,每一寸表情都透著怨毒。
少女看著眼前的男人。就因為這個人,多少家庭破碎,多少人陷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悲慘境地……
“阿列克謝。你認為他們是無用之人!我承認你說得對,”少女說,“可同樣的,你在我眼中終究也是無用之人。你的話語,也是無用之人的哀嚎!我殺了你,也不必顧忌你的感受。”
“你……”
少女沒有聽他把話說完。“光明之世”向前微遞,鋒銳的傘尖,就這樣刺穿了男人的咽喉。血花四濺。
【我做錯了嗎,小薇?】少女問道。
【不。你做的很對。】小薇平靜的回答。
眼睛睜得大大的,獨眼首領阿列克謝向後倒下。
“結束了嗎?”在意識緩緩消散的時刻,這個狠毒的男人仿佛又回到了過去,自己在奧卡德的法師塔裡學藝的時候……
“你給自己惹了個麻煩的敵手啊,尼古拉斯師兄。”
心中閃過最後的想法,獨眼首領不動了。在生命的最後,他的嘴角露出了解脫的笑容。
……
正在急速向著五國聯盟飛行的碧綠色鳥兒,突然身子一顫。它發出一聲極度悲哀的鳴叫,調轉方向,向著奧卡德的大沙漠飛去。
作為阿列克謝的魔寵,它能和主人共享聽覺。憑著這一招,阿列克謝監視著他的部下和對手,很少有人能瞞過他的監察。
鳥兒的目的地只有一個——大沙漠中的浮沙城,全奧卡德最高最雄偉的法師塔!
三十年多前,阿列克謝最尊敬的那位師兄,把這隻鳥兒送給年輕的阿列克謝作為禮物。而今天,鳥兒執行著主人最後的命令,回到它的前一位主人那裡,將阿列克謝死亡的真相告訴他。
然而——
鳥兒忽然飛不動了。它的身側,憑空出現了一股旋風,好像一個看不見的牢籠,將它層層包裹……
“吱……”鳥兒發出驚恐的聲音。雖然它小的可以放在人的手掌上,但翅膀的勁力卻堪比雄鷹。這種程度的風雨,根本沒能力阻擋它才對……
“有趣。窺視了我帝國的機密,就想那麽走了?”
鳥兒身側的虛空中,忽然出現了一位白衣黑發,容貌俊美的男子。他腰間別著一把水藍色的長鞭,臉上滿是笑意。
“吱——”碧綠鳥兒的智商甚至超過不少人類孩童,自然理解發生了什麽。它只是不明白,在茫茫黑暗之中,這位白衣男子是怎麽發現自己的?
呲——
雖然鳥兒竭力揮動翅膀,可依舊被白衣男子一把攢在手心裡。
“那位‘光明之世’小妹妹,”白衣男子自言自語,臉上滿是笑意,鳥兒在他手心裡徒勞的掙扎著,“比我想象的更加桀驁啊。有趣,有趣。”
說罷,白衣男子便憑空消失,仿佛他從來沒有來過這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