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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不良人》第4章 回長安
蘇大為前頭引路,帶著安文生走進內宅。

 一進門,斜陽照在屋中的桌上,一眼便看到黑貓小玉正蜷縮在上面呼呼大睡。

 聽到聲響,它懶洋洋的抬起頭,碧綠的眸子,散發出幽幽的光芒。

 “小玉,安大兄來了,我與安大兄談點事。”

 蘇大為衝它道。

 黑貓緩緩的從桌上站起身,先弓了一下腰,伸了一下爪,打了個哈欠。

 然後才優雅的跳下桌,邁著貓步,向門外走去。

 “小蘇在廚房。”

 蘇大為看著小玉的背影說了一聲。

 卻見那貓的長尾搖了搖,好似在說:知道了。

 安文生眼見這一幕不由嘖嘖稱奇:“你家的動物都成精了,連這黑貓也越來越像人。”

 一邊說,一邊在蘇大為的示意下,在桌旁落座。

 剛坐下,鬼鬼祟祟跟進來的黑三郎,便一溜小跑進來,先向蘇大為搖了搖尾巴,又把腦袋湊到安文生面前。

 安文生伸出大手摸了摸黑三郎的頭,哭笑不得道:“還有你家的黑三郎。”

 “我與大兄談事,一會再玩。”

 蘇大為向黑三郎說了一聲。

 大黑犬點點頭,徑自走到門旁趴下來,一雙烏溜溜的眼睛瞅著門外,像是替二人看門放哨一般。

 安文生收回目光,向蘇大為道:“我從長安出發前,見過柳娘子。”

 “我阿娘還好吧?”

 “我見她時,她嗓門比我還大,就是一個勁抱怨說養兒子跟沒養一樣,一出去就是許多年,不得見面。”

 “阿娘……”

 蘇大為歎息一聲,置在膝上的拳頭微微縮緊,似是做了一個決定。

 “對了,我還見了李淳風。”

 安文生摸著圓潤的雙下巴,拿捏著道:“他有些不高興。”

 “不高興?”

 “他說你把他坑慘了,還讓我替他給你帶句話。”

 “什麽?”

 “以後不要作死裝逼。”

 “尼瑪,這是李淳風說的話?”蘇大為覺得自己額頭上的青筋一定跳動了一下。

 如果它有的話。

 裝逼作死這些詞,明明是自己慣用的口吻。

 “哦,我給處理了一下,大概就是這個意思。”

 安文生細長的雙眸微微張開,裡面帶著一抹戲謔之色。

 “賊你媽,嚇我一跳。”

 蘇大為掃了他一眼:“那你回長安也替我帶句話給李淳風。”

 “帶什麽話?”

 “我這人裝逼不會,作死倒是無師自通。”

 安文生的臉皮抽動了一下。

 他可以想像,如果自己真的把這句話帶給李淳風,說不定那老頭會一記雷劈死自己。

 不用懷疑,他一定會這麽乾。

 “阿彌,你究竟在想些什麽,這次的事,為了保那幾個詭異,你動用了多少關系,費了多少力氣,值得嗎?”

 安文生微歎一聲,摸挲著自己的下巴道:“若是消息走漏……”

 他伸手向上指了指:“雷霆震怒之下,你這些年的辛苦全都白費了。”

 蘇大為笑了笑,停了一會,才道:“老鬼與我有恩。”

 “什麽樣的恩情,值得你豁出身家性命?那麽多下面兄弟為了這件事奔走。”

 “當年若不是鬼叔,我和阿娘未必能活下來。”

 蘇大為緩慢,但卻有力的道:“我也是後來才知道的,當時我阿爺死在天竺,有不少人暗中覬覦我家的宅子和田產,是鬼叔暗中出手相助,後來我入不良人,鬼叔也有替我說話。”

 看著安文生,蘇大為目光堅定的道:“有恩就一定要報。”

 “我勸不住你,只是太凶險了……若是李淳風不肯幫忙,你這事該如何收場?”

 “他李淳風怎麽也是小蘇認的阿爺,難道想讓小蘇變成寡婦不成?”

 “咳咳,你這是在算計李淳風,若他知道,一定恨不得一道雷劈死你!”

 “他舍不得。”

 蘇大為老神在在的道。

 仿佛吃定了大唐秘閣郎中李淳風。

 安文生搓了搓自己的面頰,有些無力的道:“我說不過你。”

 “我這麽做,並非一時意氣。”

 蘇大為看著他道:“鬼叔在,以熒惑星君的身份,尚可彈壓住長安的詭異,若他不在,詭異會如何?難道真要再來一次長安詭異暴亂?”

 安文生微微一驚。

 當年長安亂詭異作亂時,他雖不在長安,但事後聽人說起,那次十分慘烈。

 雙方都死傷慘重。

 “熒惑星君已是詭異中,少有有理智,能克制,能彈壓詭異一族的存在,若他在,兩族尚可維持住,若他不在,少不了又是一番大亂。”

 蘇大為緩緩道:“這些年,詭異與人大體相處的不錯,沒發生什麽大的亂子,這全是因為鬼叔在。”

 “我明白了。”

 安文生微微頷首,算是認可了蘇大為的話。

 “對了文生,你怎麽突然來蜀中了?”

 “我來自然是有重要的事找你。”

 安文生還沒說完,便聽得門外腳步聲響,聶蘇端著一個木盤,盤子裡放著剛烹好的鹿肉和雞脯、豆醬,還有一壺酒,走了進來。

 “弄了兩樣小菜,阿兄先和安大兄先喝,我再去做幾個菜。”

 “小蘇不要做太多,安大兄在減肥,吃不了那麽多。”

 “滾!”

 雖知蘇大為是開玩笑,安文生仍氣得直翻白眼。

 被這惡賊惡心到了。

 “你沒見我為阿彌的事給累瘦了?正需要補一補!再說好久沒嘗過小蘇的手藝了,趕緊多做幾樣,我吃得完!”

 聶蘇掩嘴輕笑:“我去去就來,安大兄先與我阿兄喝幾杯。”

 “好好!”

 安文生連連點頭,向蘇大為掃了一眼:“看看,你還沒小蘇懂事,多跟小蘇學學,我怎麽也比你們大幾歲。”

 蘇大為伸手替他倒上一杯酒,又替自己倒了一杯,雙手執杯向安文生敬道:“知道你辛苦,我敬你。”

 酒杯輕輕一碰,一飲而盡。

 安文生隻覺一道火線,從喉嚨裡一直貫入肚腹,腹中頓時暖洋洋的。

 不由精神一振。

 “你這酒……”

 “又改良了一些法子,酒的度數更高更純。”

 安文生詫異的看了他一眼:“你在黃安縣還有心思弄這些?”

 “黃安縣貧,想著怎麽能帶動這裡的經濟,讓此地百姓把日子過好一點。”

 “什麽……什麽經濟?”

 “就是生意。”

 蘇大為解釋道:“若我在這裡設製酒的作坊,就能創造就業,發給工人工錢,他們有錢了,就會消費,然後大家的生活就會越來越好。”

 “停!”

 安文生擺擺手:“一堆我沒聽過的詞,你一個一個來,什麽叫……哦,就業,就是雇人做事吧?”

 安文生問了一番,才算完全弄清蘇大為的話。

 “文生,你還沒說來意呢。”

 “哦,差點忘了。”

 安文生雙眸微微張開,旋即又眯起來,聲音略微放低:“你聽到最近的傳聞嗎?”

 “你是指?”

 “天皇天后,有意遷都之事。”

 嘶~!

 蘇大為忍不住吸了一口涼氣。

 這是他今天,第三次聽到這個話題。

 第一次是狄仁傑,第二次是劍閣都督王西嶽。

 這是第三次。

 “文生,莫非你來蜀中找我,是為了這件事?”

 “差不多。”

 安文生神秘道:“這件事掀起許多風波,現在朝中……有些亂。”

 聽到他如此說,蘇大為的眉頭微微皺起。

 大唐從立國起,就不斷在征戰擴張。

 到李治朝,又是四面出擊。

 東面的三韓和高句麗打過了。

 倭國打過了。

 西突厥滅了。

 吐蕃也推平了。

 還沒顧得上喘息,皇帝和武後來個泰山封禪,接著這幾年,便是天災異象不斷。

 好不容易才把蜀中的災情穩定下來。

 這朝中又開始為遷都的事掀起風波。

 這特麽不消停了。

 “遷都……為何?朝中是誰在反對?”

 “這事水頗深啊。”

 安文生斟酌著道:“前些年天災,關中亦大旱,長安所需之糧,全靠江南籌集,經運河至洛陽,再轉運至長安。”

 蘇大為頓時懂了。

 關中之地,在秦時是富饒之地,再加上蜀地,可以說是沃野千裡。

 強大的農業產出,支持著關中,成為王霸之基。

 但是隨著歷朝歷代定都關中。

 特別是兩晉之後,關中的土地越來越貧瘠。

 而江南也漸漸開發富饒起來。

 反倒是江產農業越來越發達,關中漸呈不支之象。

 早在前隋大業年間,隋煬帝楊廣便開發大運河,有改都洛陽的意思。

 可惜這事還沒辦事,就因征高句麗而天下鼎沸。

 大唐立國後,尚有前隋留下的庫存。

 太宗皇帝又比較會賺錢,嗯,帶兵出去向胡人搶錢搶牲畜。

 所以問題還不大。

 到了李治朝時,關中土地的問題便越來越明顯了。

 若是在雨水充沛之年還好,但若像這兩年一樣,碰上旱情,那真叫一個完犢子。

 全靠江南糧食輸送。

 “按這麽說的話,遷都洛陽,似無不可。”

 洛陽背靠運河,糧食直接用大船沿河運至。

 省了再轉運長安的陸路勞苦,能省下不少在路上的消耗。

 自然是有利於朝廷。

 “這事沒有這麽簡單。”

 安文生低聲道:“朝中許多功臣宿將,還有一些門閥官員,都在上折子,堅決反對。”

 “這是為何?不是有利於朝廷嗎?”

 “有利於朝廷,但無利於世家和功臣們。”

 安文生手指在桌上點了點,蘇大為立時恍然。

 如果這次真的遷都成功,那等於將長安一大幫盤根錯節的世家關系、利益,全數鏟平。

 到了洛陽,這些功臣宿將,世家門閥影響力會大為削弱。

 “原來如此,難怪會有人反對。”

 說白了是利益二字。

 “不止這麽簡單。”

 安文生道:“近年來陛下身體欠安,武後臨朝越來越多,許多折子都是武後處理,朝中恐怕……”

 恐怕什麽,他沒說出來。

 但蘇大為卻明白未盡之意。

 所謂雌雞司晨。

 不過做為穿越眾,他自然明白,武則天的上位不可阻擋。

 哪怕這次不遷都,未來,武則天也會熬死李治。

 定都洛陽,號稱武周朝。

 這是他所知道的歷史大勢。

 當然,那還得很久以後。

 “阿彌,阿彌,你在想什麽?”

 安文生見蘇大為似有出神之意,喚了幾聲。

 蘇大為回過神來,搖頭道:“沒什麽,對了文生,這事跟我們關系不大。”

 “不大?”

 安文生雙眸陡然張開:“我安家,也是長安的軍功世家……”

 “咳咳,就算如此,如果陛下和武後真要遷都,又豈是我們能阻止的?”

 蘇大為舉杯道:“你千裡迢迢跑來蜀中找我,不會就是為了這件事吧?”

 “當然不是。”

 安文生沒好氣的伸手入袖,長歎一聲,抽出一封秘旨,在蘇大為瞪大雙眼下,放在他面前。

 “我這次來,是奉陛下秘旨,召你回長安。”

 “啊……這!”

 “你的好日子到頭了。”

 安文生臉上露出笑容:“現在你知道我為何要提遷都之事了吧?你在蜀中,當然可以置身事外,可你回長安,便是一頭跳到大染缸裡。

 縱然你不想,也會有一堆人,各種勢力找上來。

 樹欲靜而風不止,你豈能逃開?”

 “賊你媽……”

 蘇大為一時無語,久久才道:“這是真的?我才把黃安縣的公務理順,這秘旨是?”

 “武後特意交代讓我給你送來,我就公私兩便了。”

 安文生介紹道:“托你的福,給我謀了份太子府上的差使,我這身份正好替武後送信。”

 聽他如此說,蘇大為品出一絲味道來。

 他沒急著伸手去碰秘旨,而是試探問:“讓我回長安是武後的意思?是我一人?還有誰?”

 “除了你,我知道的,還有明崇儼,據說狄仁傑也要被起用,他們那裡另有人傳信。”

 “我今早才去見過劍閣都督,他也跟我提及遷都之事,旁敲側擊想探我的口風。”

 蘇大為緩緩拿起秘旨,一邊檢視印戳,捏開泥封,一邊道:“莫非他提前知道了。”

 “他知不知道,我不清楚,但是阿彌你……時間不多了,武後催促甚急。”

 安文生伸出筷箸,夾起一塊雞肉脯在嘴裡,細細咀嚼。

 他眯起雙眼,臉上一副享受的樣子。

 “你越想清閑,朝中就有人越不讓你清閑,你這閑散日子是到頭了,回長安,少不得又有一番糾纏,你可準備好了。”

 “呸,狗嘴吐不出象牙來!”

 蘇大為目光從秘旨上挪開,瞪了他一眼。

 守在門口的黑三郎,呼地一下子站起來,尾巴搖了搖,向蘇大為張望。

 還以為是在叫它。

 ……

 “天使已經入蜀了?”

 “蘇大為果然是簡在帝心。”

 “不光是蘇大為,還有明崇儼。”

 “明崇儼是……哦。”

 “都督身邊的狄仁傑,狄法曹,聽聞這次也是征召之列。”

 “狄仁傑受宰相閻立本賞識舉薦,飛入中樞也是應有之意。”

 靜室中,傍晚的斜陽透窗而入。

 屋內恬靜安寧。

 屋角的香爐散發出淡淡的香氣。

 香是通過河西,購入的天竺和大食的上好香料。

 王西嶽甚愛之。

 此時在屋內,劍閣都督王西嶽身著常服,手裡拿著一柄玉扣,在指間翻轉著,隱隱帶著一絲焦慮感。

 “都督?”

 坐在王西嶽對面的人,赫然便是才名滿天下的才子盧照鄰。

 他的眉宇間隱帶憂鬱之氣。

 這並非是他對現狀有何不滿意,而純是因為他天性如此。

 “都督是在為何事發愁?”

 “悔不聽升之之言,以致錯過與蘇大為深交的時機。”

 王西嶽長歎一聲。

 對此,盧照鄰也只能報以苦笑。

 盧照鄰博學能文,起家為鄧王李元裕府典簽,後遷益州新都縣尉。

 離職後逗留蜀中,放曠詩酒。

 隨後因身染風疾,痛苦不堪。

 風疾就是後世的風痹、半身不遂,屬於心血管和痛風一類疾病。

 李治也是身患此病。

 簡單說一是遺傳,二是吃得太好了,什麽海鮮啤酒燒烤小龍一頓懟,堪稱痛風三大件。

 在盧照鄰最艱難的時候,是王西嶽聽說此事,為他延醫問藥,調理身體。

 此後盧照鄰就留在王西嶽身邊,為王西嶽多番招攬人才。

 像駱賓王、楊炯等人,都因為有這層關系,才入蜀。

 “當初我就與都督說過,蘇大為此人有大才,但不知為何在他任黃安縣令半年時間,都督始終……”

 “諸葛一生唯謹慎呐。”

 王西嶽長歎一聲:“我在這個位置上已經七載,不知多少人眼紅想取而代之,而我的世家身份……絕不能行差踏錯半步。

 我何嘗不知蘇大為非常人,但他征吐蕃得勝而回,居然不得回長安獻俘誇功,我當時也是拿捏不準聖人對他的態度。

 只能謹慎唯上,保持不過份親近,也不要太疏遠。”

 說著,他將手裡的玉扣擲在桌上,發出“叮鐺”一聲響。

 “蘇縣令平時也一直在黃安縣忙於安撫百姓,重整黃安縣,半年裡一共隻來都督府兩回。

 蜀中消息閉塞,連那些官署中的吏員,大部份也只知道新來的黃安縣蘇縣令,是從征吐蕃軍中退下來的。

 連蘇縣令的真實身份都知之不詳。

 這原本是都督你的機會……”

 “誰說不是呢?但是時機過了便是過了,現在後悔也無用。”

 王西嶽苦笑起來。

 他苦笑的時候,鼻翼兩旁的笑紋微微緊縮,讓人有一種似哭似笑的感覺。

 “不光是蘇大為,明崇儼和狄仁傑日後前途也不可限量。”

 “他二人……”

 王西嶽斟酌了一下,對明崇儼他沒怎麽接觸過,只知道是蘇大為手邊黃安縣的主薄。

 但是狄仁傑他十分熟悉。

 “狄法曹我平日待他不薄,不過此人剛正不阿,真有什麽事,也不會對我偏袒……罷了,這也是我的緣法,強求不得。

 雖沒有與蘇大為他們深交,但也算結了一段善緣。

 希望日後有機會彌補……”

 盧照鄰有些詫異的看了王西嶽一眼。

 從都督那張漸漸平靜下來的臉龐上,卻看不出更多的東西來。

 他心中暗自奇道:以王都督的身份,能有什麽事需要狄仁傑“偏袒”的?

 ……

 大唐總章元年,九月癸巳。

 “長安古道馬遲遲,高柳亂蟬嘶。

 夕陽島外,秋風原上,目斷四天垂。

 歸雲一去無蹤跡,何處是前期?

 狎興生疏,酒徒蕭索,不似少年時。”

 初晨的光芒下,長安古城雄壯而威嚴。

 盤踞在龍首原上,在陽光的照射下,一片金黃。

 蘇大為騎在龍子背上,眺望長安,忍不住隨口吟詩一首。

 詩名不記得了,誰作的也不記得了。

 管他的。

 憑興而發,大爺自己高興就行了。

 一旁的安文生一臉古怪的張長細長的眼眸,掃了蘇大為一眼。

 “阿彌,每次問你,你都說詩不是你寫的,你又沒念過詩書,那這些詩從哪來的?”

 “哦,我家小時候門前有個和尚經過,他拿了幾本書給我,上面寫著易筋經、如來神掌還有九陽神功……”

 “你上次不是說是個道士!”

 “哦,上次是道士,這次經過的是和尚。”

 “賊你媽。”

 安文生胖大的臉上,額頭上青筋浮現,感覺自己智商受到了侮辱。

 “那你說的那些書名也不對,一聽就是修煉功法。”

 “別急啊,我還沒說完呢,我從裡面挑了一本石頭記,裡面有很多詩,我隨便記了一些。”

 我信你個鬼!

 安文生在心裡罵了一聲,知道在這事上和蘇大為扯不清楚,乾脆屏蔽掉。

 “長安到了,回長安後,你記得請我去最貴的明月樓,喝最好的酒。”

 “要喝花酒嗎?”

 “那是最好不過。”

 “咳咳, 文生,你怎麽說也是長安世家子弟,注意點形像。”

 “呸,咱們讀書人的事,怎麽就不注意形像了?紅袖添香,那是風雅。”

 兩人一路上鬥嘴拌舌,也是習慣了。

 這讓在後方馬車上的聶蘇,一邊豎著耳朵偷聽,一邊掩嘴吃吃笑個不停。

 在馬車一旁,同樣騎馬明崇儼。

 一副想笑又極力忍住的樣子。

 他與蘇大為都在武後秘旨征召之列,以最快速度交代了手中公務,驅馬趕回長安。

 至於狄仁傑,是得了閻立本的舉薦。

 據說已經定了要入大理寺。

 反倒不是那麽急切。

 蘇大為他們動身時,狄仁傑手裡的公務都還沒交接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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