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鄉情怯這樣的情緒按在華安身上是不合適的。
因為在這裡他並沒有太多的記憶和思念。
軍隊開拔從來都不是一件小事,人吃馬嚼的消耗很大。尤其又是在冬季,所耗更大。
從洛陽到長安,約四百裡,不繞道的話,奔馬一日可達,急行軍兩日可達,正常行軍要走三天以上。
去年初華安和鄭憐兒離開長安至洛陽,因為要規避蛾賊,所以繞了不近的道。
如今蛾賊覆滅,卻來了羌兵。
“中郎將,已至黃昏,函谷關就在眼前,是否靠近函谷關扎營?”
從長安到洛陽往返都是要過函谷關的,當然也可以從潼關繞一圈到達。
天寒地凍的行軍兩日就走了兩百裡,可以了。
“就地扎營吧,不要靠近函谷關。”
“喏!”
前軍校尉岑旭領命而去。
“家主,監軍大人進了函谷關。”裴叢如今最重要的任務就是盯緊葛鴻和他麾下那百十個繡衣使者的一舉一動,免得他暗地裡做些小動作。
華安蹙眉,“函谷關守將何人?”
“戴遠。”裴叢回道。
“可知此人背景?”
“暫未可知。”
華安吩咐裴叢去打聽打聽戴遠何許人也,跟張讓有沒有關系,他倒要看看葛鴻進函谷關到底幹嘛。
扎營華安是不懂的,反正除了何時開拔,何時扎營,何時吃飯外的軍伍事宜他是不插手的。
門外漢領導門內漢最後的結果肯定不好,不懂就是不懂,學學劉邦就好了,知人善用。
不然我要你們這些校尉和百夫長幹啥?
華安雖然不懂,但不耽誤他裝模作樣的巡查。
宿營扎寨有很多講究。
要近水,遠涯,背風,背陰,還要清除地面石塊,低矮灌木叢等物。
華安一邊巡視探查,一邊暗暗記住一些宿營必須注意的事項。
約莫半個時辰的忙碌,才算完成宿營。
片刻後炊煙嫋嫋,一口口大鍋裡升騰著滾滾熱氣,除需要值守巡營的士卒外,余者皆圍鍋而坐。
一為取暖,一為聞聞飯香味。
士兵們吃的軍糧在華安眼中簡直慘不忍睹,可謂簡陋,粗糙。
這還是中央禁軍。
一般地方部隊,連鐵鍋都沒有,只能用陶器,食稀粥,僅能裹腹而已。
軍律對軍糧的配發也有嚴格規定,一名中央禁軍士兵一個月的軍糧配給是兩石九鬥三升,另配食鹽三升。
這還是標準配給,不能算上官克扣。
軍糧多以粟米為主,大多都是煮熟以後就來吃。
至於白面,水果,酒水,更是限量供應。非有戰功不可得,非重大節日不配給。
華安自然不會克扣這些大頭兵們的口糧,人家給自己賣命,自己再沒臉沒皮的克扣口糧讓他們餓著肚子。這是間接自殺,這種蠢事他還乾不出來。
“所有士兵的軍糧都要配足,我不管其他軍伍如何,在我的部隊裡,從我以下,任何膽敢私自克扣軍糧者,斬!”
華安看著面前的兩名校尉和二十多個百夫長,心裡默念了一句慈不掌兵。
“喏!”
“裴叢,派人傳葛監軍回營,就說本將要召開站前會議。半個時辰後準時開始,愈時不至者,按逃兵通緝!”
“喏!”
華安就是要惡心死葛鴻。
權大一級壓死你!
勞資是主帥,
也就是不能明目張膽的弄死你,不過也能惡心死你。 留下兩名校尉,華安揮手讓百夫長們離去,各司其職。
“岑校尉,立軍令於大營四處,凡軍糧配給不足者皆可直入帥帳起訴,吾必受理追究到底!
鍾校尉,稍後我會讓裴叢予你一千金,你和岑校尉商量著分給各百夫長,告訴他們,別盯著軍糧克扣這點芝麻點的油水,待羌兵敗退之日,軍功不算,吾再賜千金而下!”
“喏!中郎將威武!”
華安也是無奈,除了用錢收買人心,他也不會別的。
也就是現在自己還有些錢財,等到長安漢仁堂分堂建立,又要耗費錢財無數,僅靠洛陽漢仁堂的出入,已經有些入不敷出了。
看來要把目光轉移到長安富商貴人身上了。
洛陽勳貴多如狗,但是人家各個有權有勢,自己想坑人得冒著掉腦袋的風險。
可長安就不一樣了,最有權的蓋府尹和最有勢的酂侯蕭澄都和自己算是有些交情,余者除了劉姓王公自己還不好惹外,其余的富商勳貴自己都可以考慮從他們身上拔幾根毛下來。
“對,就以入股的名義!”
當夜,華安做了個夢,夢到自己被長安富戶和勳貴們聯手給告了…
第二天,下雪。
士兵們一大早就收拾妥當了,隻待華安一聲令下就開拔。
監軍葛鴻現在看華安的眼神裡都充斥著怒氣,昨天黃昏他剛去函谷關就被華安派兵給喊了回來,以為是有要事,結果就是告訴自己不準克扣軍糧…
然後他公開排排坐賜金子給校尉和百夫長…
葛鴻還被強迫收了五十金。
他倒是不想收,可那些百夫長看他的眼神都紅了,他不能不收。
葛鴻雖然很想搞死華安,卻不會和這些百夫長,校尉們過不去,若真到了那個地步,他葛鴻將在這三千人的軍伍裡沒有一絲立錐之地。
想出淤泥而不染不是那麽容易的!
再說了,華安自掏腰包的錢財不要白不要!
摸了摸自己渾身上下的三十條鞭傷,葛鴻帶著自己的一乾屬下先行出發了。
打著哈欠的華安看著葛鴻遠去的背影冷笑了一聲。
“啟程!”
部隊開始列隊啟程,前軍校尉岑旭一馬當先,後軍校尉鍾庹墜在最後督運糧草。
華安騎在白馬王子背上,被冷風雪花一吹,睡意全無。
“家主,夫人已經安全進入長安了。”裴叢也騎在馬背上,披著猩紅的紅披風,騷包的一匹。
華安點了點頭,“她到了我就安心了,命令全軍加快速度,爭取後日黃昏到達長安。你去傳令,按期到達長安,我給他們弄二十隻羊殺了犒勞!”
裴叢抱拳稱喏離去。
片刻後,全軍之中爆發出了一片歡呼聲。
收買那些百夫長的心遠沒有收買這些士兵的心有用。
劉皇叔不就是靠如此手段得了三分之一的江山麽?
我華安不過是借來一用而已。
“錦鯉大爺啊,我昨晚許的願望你可一定要給我吐出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