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中華文明,秦掃六合始江山一統是無法回避的一段歷史。
然強秦二世而終,泯然於史。秦後,劉漢江山,威加海內。
漢人,開始成為異族眼中的噩夢和心底仰慕的對象。
秦末,陳勝吳廣一句王侯將相寧有種乎,開創農民起義的先河;西漢末,綠林軍、赤眉軍起義,從者如雲,兩破長安;如今東漢末年,新一度的農民起義終於無可避免的爆發。
漢立三百余年後的甲子年間,黃巾起義爆發,無數饑民景從,如火燒燎原。
蒼天已死,黃天當立,歲在甲子,天下大吉。
此刻的漢庭在震動,張角率眾三十萬在揮斥方遒,各地諸侯豪強在靜觀其變。
江山社稷,頓如海中孤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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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從西周於此定都開始就是整個東方最讓人仰慕的城邑。
而大漢的長安更是讓無數漢人、異族崇敬和仰慕,劉氏政權在此地勾勒著他的萬裡江山,數以百年。
東漢雖遷都它處,可長安依舊是大漢國最重要的城邑。
在長安城北,有一間落魄的醫館,曰華安醫館。
華佗是當世醫神,華安是誰?
華安是這間傳承了三十余載醫館的第三代傳人,時年十七歲。
嘴上無毛,辦事不牢。年紀輕受人鄙視是這個時代的通病。他們不會明白天賦有時候比後天的努力更有優勢,善良愚忠的大漢子民只知道年輕人不牢靠。
你要跟他提霍去病十八歲封狼居胥,他就會嗆你一句冠軍侯享年二十三。
這是中老年人的天下。
華安背著陳舊的梨木醫箱,不由感慨萬千。
醫者在大漢是賤籍,除非混到華佗那樣的知名度才會不被人們低眼相待。
何其難也。
華安很感謝他沒見過面的大漢先祖,居然早年做過官,雖然華氏落敗,可隻是棄戎從醫,且至今僅三代,並未被貶入賤籍。
有一個良家子的戶籍太重要了。
“醫者,這是李家主今日遣人送來的診金,您請查驗。”
華汶是華安祖父的仆從,已服侍華氏祖孫三代,如今已華發橫生,年逾六旬。
華安一向以汶爺爺敬稱。
“汶爺爺,無妨,您查驗無錯即可。”
華安放下醫箱,坐到火盆旁,從旁邊的木炭堆上取了兩根輕輕放入明火正旺的火盆裡。
頓時火光四濺,劈啪聲作響。
“汶爺爺,城外在鬧造反,您沒事別出去采藥了,醫館裡還有不少藥存,撐一兩個月不打緊。”
華汶佝僂著腰肢,忙唉了一聲,“醫者,如今兵荒馬亂,城外的問診您也莫要再接了,華家如今還無後,可不敢出去送了命。”
醫者,是對醫術高明之人的尊稱。華安雖然年僅十七,可深得其父真傳,一手針灸使的出神入化,當得起醫者之稱。
隻是,華汶又哪裡知道,此華安已非彼華安。
月余前外出采藥,一個不慎跌落山澗的華氏後人華安已作古。如今站在華安醫館的華安隻是借用了已故華安的身體而已。
後世醫學博士華安魂穿甲子年間,不知是福是禍。
如果可以選擇,華安會選擇北宋,那才是中華文明的巔峰,醫者的天堂。
“嗯,汶爺爺,曉得了。”
在醫館的後院有小半畝藥田,如今二月份,冬雪未融,白雪皚皚覆蓋在藥田之上,如肥蠶凝繭,
只等吐絲破繭。 華安除了每日外出給官宦人家問診,大多數時間都會站在這塊藥田前怔怔出神一小會。
記憶裡,自家小洋樓的後院也有一塊不大的藥田。每日為藥田施肥松土是華安和妻子為數不多的樂趣。
妻子的腹中還有自己馬上就要出世的孩兒…
如今,一切成空。
回憶往昔,如狼吞辣椒,虎咽生薑,唏噓不已。
“對了,醫者,屋裡有一封遠房親戚的來信,有空您瞅一瞅,老奴不識字,就沒拆看。”
華安點了點頭。
華氏幾度分家遷移,隔著幾代的遠親有好幾支,時不時也會互通有無。若不是這些來之不易的信件往來證明彼此還活著,估計對方就會以為這個遠方親戚已發生不測了。
這年頭,人命如草芥不說,通一次信也麻煩的很。
一字千金並不是戲言。
如今黃巾起義如火如荼,官路絕斷,信件往來更加艱辛,非人命關天大事輕易不會寫信。
寫了送不出去不說,還付不出那高昂的送信費用。
感覺手腳溫度恢復,華安對華汶打了個招呼,朝後院藥田走去,那裡有獨屬於他的秘密。
走到藥田前,華安彎腰翻開藥田上厚厚的積雪,看著雪層下正在蜷縮一團避寒的藥苗,輕輕拔起了一顆。
“芝麻開門。”
一座隱形的醫院從天而降,華安手裡的藥苗消失不見。
這是一座奇怪的醫院,它隨華安穿越而來,隻能被華安看見,開門的鑰匙是一聲芝麻開門和一株藥草。
醫院裡所有的藥品都沒有被拆封過,完好無損。
各種儀器齊全,說明書,操引指南極為詳盡。
可華安每天最多隻能從這間不知從何出來也不知隱形於何處的醫院裡取出一樣東西,這是限制。華安試過幾次,無可破除。
“婦炎潔三瓶。 ”
下一刻,醫院開始旋轉,擱著婦炎潔的醫藥架轉到了華安面前。
華安伸手從架子上取下三瓶婦炎潔。
醫院消失,一切歸於初始。
這是一個華安隻能予取予奪卻永遠也不能主動踏進一步的奇異隱形醫院。
怪哉。
華安拿著三瓶婦炎潔回屋。對於自己魂穿這麽荒誕的事情都能接受的他,自然能接受在三國時期自己擁有一座隱形醫院的怪誕事情。
反正對自己又沒壞處。
呵。
回到屋裡,華安打開一瓶婦炎潔,將裡面的液體全部倒入一個瓷罐裡。
戶曹掾史大人家的寵妾私處瘙癢難耐,長安城內數十個名醫束手無策,無奈才死馬當活馬醫的派人暗裡詢問華安醫館可有良策。
良策自然有。
一瓶婦炎潔足以。
若是還癢,再來一瓶。
這種事情雖然有病不忌醫之說,可就算這個戶曹掾史大人不要寵妾了也不會光明正大的讓醫者去扒拉他小妾的私處看病。
臉還要不要了?
好歹是大漢朝吃皇糧的士人,面子比天大。
不過華安也不會上趕著要去扒拉人家寵妾的私處查病因,他又不是變態。
他隻是缺錢。
外頭兵荒馬亂,長安城內人心惶惶,有錢有權的都在囤積糧草兵戈,糧價一日三漲,已貴如金銀了。
“這一瓶婦炎潔能換來三千錢診金,值了。”
蓋好罐子蓋,華安坐在凳子上,輕輕歎了一聲。
“唉!且活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