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翠雲匆匆趕回客棧,拿了行李,便下樓找掌櫃結帳。現在松山縣已成是非之地,她不能久留。
但帳還沒結完,客棧門口便傳來了一陣嘈雜聲,不一會,幾個衙差便如狼似虎地闖了進來,最後面那個身材高大的老者,正是鬼見愁屠龍。
一見是屠龍,林翠雲不由暗暗心驚。其他衙差,她並沒有看在眼裡,但這個屠龍,不但出手陰毒,而且功夫深不可測,雖然他們還沒交過手,但相信一定是個勁敵。
掌櫃一見是衙差,忙放下手上的活,迎了上去,滿臉堆笑的:“各位官爺,請問是喝酒還是住宿?”
一個衙差走到掌櫃的面前,攤開手上的畫像,問道:“掌櫃的,我們正在追捕靈山國的奸細,這便是我們追捕的奸細,你們有沒有見過?”
林翠雲偷偷瞄了瞄畫像,便發現畫像中的人正是段飛,不由暗自慶幸段飛沒有一起回客棧。
掌櫃仔細看了看畫像中的人,搖了搖頭說:“沒有見過。”
那衙差大聲問道:“你確定?!”
掌櫃又仔細看了看,還是搖頭說:“沒有見過。”
那衙差盯著掌櫃看了下,確定掌櫃沒有說謊,便又問道:“那這幾天有沒有陌生人來投宿?”
掌櫃苦笑了下,說道:“官爺,我們這裡是客棧,來投宿的都是來往的商賈或者遊客,雖然偶爾會有一些熟客,但大部分還是素未謀面的陌生客人。”
那衙差知道他說的是實情,倒也沒有為難他,說道:“那把客人的名冊拿給我們,我們要一個人一個人的核查清楚。還有,從現在開始,我們要封店,所有的客人不準隨便出入。”
雖然掌櫃知道這樣勢必驚擾到客人,但管家要查犯人,他能做的也隻有配合,所以,他不敢說二話,拿了名冊,便乖乖地交給衙差。
林翠雲聽說他們要封店,不禁暗自著急。雖然她用內力暫時壓住了段飛身上的寒毒,但寒毒什麽時候再發作,她心裡沒底。就算現在一切順利,但從松山縣回去,也還有100裡路,段飛能不能熬到見孫郎中,她心裡也是沒底。如果再在這裡給耽誤了時間,那段飛的生命更是險上加險。
想到這裡,林翠雲走到那衙差的面前,陪著笑說道:“這位官爺,我有急事要趕路,要不你先從我這裡開始。”
那衙差看她隻是一個村婦,怎麽會想到眼前的人就是他們要找的人,喝道:“急什麽?!先回房間去呆著,按名冊,一個接一個的來。”
林翠雲還是陪著笑,央求道:“官爺,我家孩子病得厲害,你就高抬貴手,放我先走吧。”
那衙差有點不耐煩了,喝道:“羅嗦什麽!叫你回房間就回房間去!”
林翠雲見他凶橫,知道哀求沒用,隻好伸手,從兜裡掏出一塊碎銀,偷偷塞入他的手裡,說道:“官爺,我家孩子真的病的很重,你就行行好心。”
那衙差收了銀子,態度緩和了不少,但還是擺出一副凶橫的樣子,喝道:“好吧,看你可憐,第一個先讓你來。”
然後問道:“姓甚名誰?家居何處?”
林翠雲見他答應了,暗自歡喜,回答道:“小女子姓王,名彩雲,家居松山縣太平鎮河東村。”
那衙差點了點頭,他知道松山縣有太平鎮,也有河東村,於是繼續問道:“來縣城幹什麽?”
林翠雲答道:“家裡的孩子病重,來縣城請名醫?”
“有沒有請到?”
“沒有,
縣城的名醫要價太高,請不動。” “什麽時候入住客棧的?”
“昨天晚上。”
那衙差問完之後,又和名冊上的資料對了對,確定無誤,於是罷了罷手,說道:“走吧。”
一聽衙差放行,林翠雲暗自高興,向他施了施禮,然後跟掌櫃結了帳,便準備去後院拿馬車。但她剛走了兩步,突然一個聲音叫道:“且慢。”
林翠雲一聽是屠龍的聲音,暗自心驚,隻好停下腳步,問道:“不知官爺還有什麽吩咐?”
屠龍陰鷙的眼光先是盯著林翠雲看了一下,然後把眼光放在了林翠雲手上的劍上。看了好一會,他才問道:“小娘子,你手上的劍是真劍還是木劍?”
林翠雲神色自若地回答說:“是真劍。昨天出門的時候,我家當家的說外面亂,便叫我帶上了。”
屠龍冷冷笑了笑,說道:“這麽說,小娘子是位練家子?”
“練家子說不上,隻是我家當家的平時喜歡耍兩手,閑著的時候,便跟他學了點花招,用來嚇唬嚇唬那些小毛賊。”
其實林翠雲說的沒錯,當時社會多盜賊,平常老百姓都會兩下子。屠龍自然也知道這個情況,但他醉翁之意不在酒,他關注的不是林翠雲手上的劍,而是林翠雲本人。
他已經注意到,林翠雲神光內斂,顯然內力修為不淺,所以他判斷,林翠雲絕不是普通的村婦。但是,讓他真正起疑心的,是另有他因。
“哦,那小娘子這兩天想必是遇到了小毛賊?”
雖然林翠雲不知道屠龍扯這些是什麽意思,但她知道屠龍為人陰險,不得不防。
“多謝官爺的關心,這兩天還算順利,並沒有遇到過小毛賊。”
屠龍眼光一閃,說道:“哦,原來這樣,我還以為小娘子已經遇到過小毛賊,並且和他們動過了手,否則,身上哪來的血?”
林翠雲一驚,問道:“血?哪裡有血?”
屠龍陰陰一笑,也不說話,隻是伸指,指了指林翠雲的胸前。順著他的指向,林翠雲低頭一看,果然看到胸前有一小片血跡。
這片血跡應該是救段飛的時候留下的,剛才來去匆匆,竟忘了要換套衣服。林翠雲暗怪自己太過粗心大意了。不過,這個屠龍的眼光倒是很毒,竟然留意到這個。看來,如今也隻有硬闖了。
想到這裡,林翠雲暗自提神,做好突圍的準備,但嘴裡卻說道:“喲,官爺的眼光真厲害,昨天我剛好殺了一隻雞,你不說,我還真沒發現身上沾了雞血。”
屠龍冷冷說道:“是雞血還是人血,回縣衙再說。”說著,他伸手一揮,於是,幾個衙差便向林翠雲圍了上來。
林翠雲雙眼快速向客棧四周轉了轉,便已選好突圍的位置。那便是二樓通道盡頭的窗戶。她知道,窗戶外面便是後院。
但是,屠龍的眼光很銳利,已經看出她的意圖,向衙差喊道:“她想上樓,阻止她!”
他的喊聲剛起,林翠雲也已經拔身躍起,但她不是往樓上退,而是往客棧門口掠去。
看到林翠雲往門口逃,眾衙差竟忘了屠龍的提醒,都揮著刀撲向門口。看到眾衙差跟著追來,林翠雲突然身形一頓,硬是把向前飄走的身體頓住,然後一提氣,整個身子便向後倒退。這便是輕功裡面極難練的凌步換向。
就在這時候,身在半空的林翠雲忽然聽到身後傳來一股勁風,並且挾著一股寒氣,知道是屠龍向她出招了。
她深知屠龍的厲害,不敢硬接,忙伸手拔出劍,又是猛一提氣,然後凌空一翻,轉過身子,用劍尖在那股勁風上面輕輕一點,借著這一點之力,她的身體又凌空翻了幾下,最後落在橫梁上。
看到這般出神入化的輕功,衙差們都看得目瞪口呆,個個睜大著眼睛看著林翠雲, 一時竟忘了進攻。就是屠龍,也為林翠雲那身卓越的輕功嚇了一跳。同時,他也肯定了一件事,林翠雲便是今天在公堂上劫走段飛的人。
屠龍他們在為林翠雲的輕功驚歎,卻不知道橫梁上的林翠雲已經暗暗叫苦。剛才為了避開屠龍的偷襲,她幾乎耗盡了力氣,同時也試出屠龍的內力果真非同小可,面對面地交手,她絕不是屠龍的對手。更讓她感到焦慮的是,屠龍好像看破了她的心事,一直守在上樓的台階上。
屠龍看到眾衙差好像給嚇破了膽似的,個個站在那裡發呆,忙喝道:“你們還站在那裡幹什麽?!還不快去守住門口!”
屠龍這一喝,眾衙差才醒過神來,紛紛提刀奔到門口。
看他們守住了門口,屠龍這才對橫梁上的林翠雲說道:“小娘子,別再做困獸之鬥了,今天你是逃不了的。”
清了清喉嚨,他又說道:“我知道你的輕功不錯,但你還不是我的對手,我看你還是乖乖地跟我回衙門。”
林翠雲知道情況緊急,一邊暗自運功調息,一邊思量著著怎麽突圍。她知道屠龍內功深厚,纏鬥下去,吃虧的最終是她,唯一的辦法,便是借助輕功,殺他們一個措手不及,然後借機逃走。
屠龍似乎已經把林翠雲當成甕中之鱉,倒也不著急動手,隻是虎視眈眈地看著林翠雲。其實,並不是他不想動手,隻是他顧忌林翠雲輕功了得,怕自己一動,給林翠雲有機可乘。他知道,一旦給林翠雲找到機會,他們是絕對攔不住她的。所以,以逸待勞,一動不如一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