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死亡代表了失去

　　“不?給老子滾回去。”

　　勾魂鞭！

　　張文曾經也有一個。

　　後背被打出一條疤痕，刻在骨子裡靈魂的抽搐，比起肉身的疼痛更加的痛苦萬分。

　　張文低頭沉默，腳跟平穩跟上前面的鬼魂。

　　死亡，

　　預示著一切的終結，就像時間，無法用任何手段去購買去挽回，就像水，不是源源不斷，終究有一天會流逝而盡。

　　黃泉路上悄然升息，漫無邊際的彼岸花花瓣飄在空中，一片一片血紅的花雨。

　　“咿咿呀呀…………咿咿呀呀…………”

　　嘶啞的曲調從遠處傳來。

　　清冷、

　　苦澀、

　　感傷，

　　是無盡的苦楚與委屈。

　　張文抬起頭，彼岸花花叢中，一婀娜身姿女子，撐著油紙傘背對著，蘭花指伸出輕輕點著空中的彼岸花。

　　其他亡魂漫無目的的低頭往前行走，被無臉人用勾魂鞭隨意的抽打鞭策。

　　女人身材高挑，體型豐碩有型，寶藍色的長褲長褂看不出年代，整個看上去給人一種典雅素然的韻味，尤其是那把油紙傘，黑色的面，紅色的字。

　　“死！”

　　張文經過女子，她也緩緩扭過頭來。

　　精致的五官，精心塗抹的胭脂和腮紅，她很美毋庸置疑，只可惜她的嗓子很粗很嘶厲，無法與其容貌匹配。

　　女子繼續清冷的唱著小調，面帶微笑望著張文。

　　後者癡癡的看，癡癡跟著笑。

　　女子彎眉婉轉，笑意更濃，蘭花指微微點顫，細長的手指，精細清晰的骨骼，雪白的手面無不吸引著張文的注意。

　　女子轉身，把傘搭在肩膀，腳下是繡花鞋，踩著搖曳的彼岸花花海，飄向遠方。

　　張文跟著隊伍往前，往前走，腳步卻改變著方向，脫離了黃泉路的小路，踩著彼岸花，踏著花瓣，追著女子。

　　說不清道不明，女子有著一股莫名其妙的力量，無時無刻都在指引著，誘導著張文去跟隨。

　　沒有風的地方，也會飛起花瓣的海洋，女子旋轉，跳躍在漫無邊際的花海中，指尖腳尖飛舞落下，驚起滾滾花瓣，熱浪一般的散開去。

　　美，很美。

　　張文發誓從未見過如此場景，周圍全是紅色花的海洋，看不到盡頭，紅色的花黑色天空，美麗的女子，驚豔且奇異的舞姿，一切的美好都順其自然。

　　終於，

　　張文與女子相隔不到一米。

　　他落落大方，雖然已是刀下鬼，可他的帥氣與氣質無法抹去，屌絲中帶著忠厚，善良裡一抹痞子……

　　她大家閨秀，小女子姿態盡顯，翹首而望後掩面羞怯，她每一個動作都條條有理，彬彬有禮……

　　“咿咿呀呀呀………………”

　　兩人的手隔在半空，女子轉身而去，掩面開始清調而起，嘴裡咿咿呀呀的唱呀唱呀唱。

　　兩隻手翩翩起舞，雙腳騰空而躍伴著花蕊，盤起的頭髮頃刻如瀑而下，越來越長越來越長，黑色的長發直到抵達張文的腳下停止。

　　張文伸手去捧起，柔軟中帶著從未聞過的味道，沁人心脾，直穿腸胃，通徹頭腦，讓人回味無窮，很有魔力。

　　“夫君…………你終於來了…………”

　　那聲音蒼老，嘶啞。

　　一雙骨感的手搭在張文的肩頭，女子出現在身後，另一肩頭上女子的頭靠了上來，黑色的發梢上一根銀簪閃閃亮。

　　張文有些崩潰，夫君?

　　認親嗎?

　　咱們可不認識?

　　下一秒。

　　張文手中捧起的頭髮從指尖滑落，重新躺在張文腳下後，又迅速集結纏繞住他的雙腳，雙腿，往上盤到腰間，上半身，直到脖子後。

　　女子的脖子伸出很長，一顆腦袋從正上方垂下，女子的面孔倒立在張文視野內。

　　全身無法動彈，呼吸緊促，整個身子都要爆裂，腦袋裡仿佛有無數的螞蟻，像女子那樣咿咿呀呀的歌唱著，攀爬著，咬食著…………

　　“夫君，永遠留下來陪我好嗎?生生世世永永遠遠，都要在一起………………不要拋棄不要拋棄…………拋棄…………”

　　女子咆哮著，狂吼著，嘶啞聲音下的面孔極度扭曲變換，從嬰兒、幼年、少年、青年………………從一個孩子慢慢演化成為一個滿臉瘡斑的老太婆。

　　張文處於被動，身體隨時都要爆炸，五髒六腑都想從口中吐出，生不如死。

　　女子的狂暴還未結束，無數的黑絲頭髮從四面八方湧來，絲絲如線如氣體，從張文的每一寸皮膚每一個毛孔，像針一樣穿透進去，密集到無孔不入。

　　刺痛的感覺從開始的有到無，無痛無癢到在死一次的期待。

　　“啊啊啊………………”

　　每一處肌膚，每一處靈魂都充斥著女子的頭髮，女子嘶啞的咿咿呀呀，她的一切都融合在張文的體內，佔有，無盡的享用…………

　　“夫君，生生世世在一起，奴婢永遠永遠和你在一起，不要在掙扎?你注定是要成為奴婢的一部分………………咯咯咯…………”

　　張文已經無法體會做人或者做鬼是怎樣一種感受，此刻，隻想在死一次好嗎?

　　女子話音剛落。

　　張文雙目中的頭髮絲末端，燃起點點火光，

　　一秒、

　　兩秒、

　　三秒，

　　雙瞳內的發絲如千萬條火龍，從中燃燒殆盡化為灰燼，

　　緊接著，

　　身體各處發絲，火山噴發般往外傾瀉飛出。

　　“夫君夫君………………不要……不要…………不要離開我…………”

　　女子赤裸的被生生從張文靈魂深處拉扯而出，骨瘦如柴的身體暗淡去年輕的顏色，皮肉之間是時間遺留下的證據，讓人作嘔般的醜陋。

　　張文頭腦清醒，渾身舒爽，最後的關頭，永遠都是女兒的作用最大，豆芽謝謝你又一次拯救了爸爸。

　　“不……不要…………不可能不可能，你是我的夫君，你是我永遠的夫君，奴婢要服侍你…………來…………都給你…………”

　　女子撥開枯萎的身體，換來的卻是一味的嘲笑。

　　張文目光如炬，冷冷笑道:“林歡?是你嗎?這種手法，是你足夠的聰明呢，還是我足夠的聰明?世界真的很神奇，神奇到我無法想象的奇幻啊！”

　　女子托起下垂的月匈，用嘶啞的嗓音唱出咿咿呀呀的清冷曲調，慢慢起身。

　　“世界不公平，世界很黑暗…………這裡才是暗黑者的歸宿，拚命終究抵不過宿命的安排…………”

　　最後一句，

　　張文聽到了林歡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