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當當！”

敲門聲再度響起，自從掛上那個重金求醫的牌子後，天子房每天比最紅火的鋪子還要人來人往，李晏躺在床上，其實他的傷沒什麽大事兒，只需要修養一下就好了，主子沒必要如此興師動眾的。

江行止從來不是什麽好脾氣的人，一連弄走了幾個奔著錢來的卻沒有什麽真才實學的郎中後，江行止也有些不耐煩了，“誰?”

門外站著的桑梔，聽到如此清冷的聲音，哪怕是隔著厚重的木門仍然能夠感覺到絲絲寒意。

而男人更是惜字如金，連一個字也不肯多說，至於那門，在桑梔開口回答之前，並沒有要打開的意思。

桑梔暗暗猜測，也不知道裡面的男人是什麽來頭，竟然如此的警覺。

桑梔雖然是一身女裝，但是當男娃當久了，羞澀什麽的早就跟她不沾邊了，此刻不卑不亢的回道:“我是來瞧病的。”

女人?

江行止眼中掠過驚豔之色，他要找的正是個醫術高明的女子。

門從裡面緩緩的拉開，江行止很想看清來人的面容，只可惜那張輕紗遮住了容貌，只有一雙靈動的大眼睛露在外面，目光純淨。

抬眸間，桑梔看到一張熟悉的臉，居然是那個爽約的人。

顧盼琉璃的目光倏然間轉冷，江行止的眼神一直在盯著她，所以自然沒有錯過她的轉變。

江行止冷聲問道:“你為何蒙著面，連真面目都不敢露，讓我如何相信你的醫術?”

桑梔想到他之前的事兒，心裡有氣，言語間也帶了些刺兒，“公子是要看臉還是看我的本事，我蒙不蒙面跟我的醫術有什麽關系?”

這話也對，但是她不摘下面紗，自己怎麽瞧見她的容貌，怎麽確定她是否就是林間的那個女子呢?

江行止炯炯的目光直直的看著桑梔的眼睛，她清幽的目光仿佛以汪深潭，清澈見底，不摻雜絲毫的雜念，如此清靈的人會是那個不要臉的女人嗎?

江行止遲疑了。

“屋子裡悶熱，姑娘蒙著面紗不難受嗎?”江行止問道。

桑梔淡淡一笑，這人不僅自大，如今還多了一條好色，不過還好，這裡是客棧，門窗都開著，如果他敢對自己做什麽，她大喊一聲便是，何況她身上有各種各樣的藥粉呢，準叫他生不如死。

“我臉上起了疹子，不想驚嚇到別人。”

江行止心思細膩，抓住了桑梔話裡的把柄，“哦?你說你會醫術，卻連自己的病都治不好，叫我如何信你能夠治病救人?”江行止威嚴中又帶著一絲玩味，他想要聽聽這個女人如何狡辯。

桑梔忽然也笑了，只是看不清她面紗下面的容顏，只是露在外面的眼睛彎成了月牙。

“照公子這麽說，給人瞧病的不能生病，做飯的不能餓，賣酒的不能醉了?何況我只是剛剛起的疹子，我是郎中又不是神仙，藥剛吃下，哪可能一下子就好?公子連這個道理都不懂?我看您也未必是想要求醫吧?”

好一副伶牙俐齒，江行止嘴角微微上揚，對於眼前的女子來了些興趣，只是她是真的看出了自己並非真的是求醫問藥呢?還是只是那麽隨口一說?

“雖然我不是郎中，卻也知道起了疹子不能捂著，姑娘不必擔心我會被嚇著，大可以摘下你的面紗。”江行止帶著笑意道。

桑梔皺了下眉頭，真是個大色狼，他是不是覺得自己說起疹子是假的啊?

“多謝公子體諒，只是我這疹子會傳染的。”

“無妨，姑娘既然醫術高明，即便是傳染了，我相信你也會治好的。”江行止反駁道。

她越是這般忸怩，越讓江行止多了些好奇心，甚至心裡隱隱跳動，這個女子是不是就是那個該死的女人?

“既然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只是……”桑梔的手已經觸碰到了面紗的邊緣，“公子這般，叫我日後如何見人呢！”

她一聲哀歎，而隨著面紗被緩緩撩起，下頜上密密麻麻的疹子已經露了出來。

江行止見狀，渾身一震，她真的沒有說謊。

“抱歉，若是姑娘不願意，那就依著你吧。”剛剛是覺得這個姑娘很可能就是那天的女人，他才執意讓她摘掉面紗的，可是現在看到她一臉的紅疹，人家姑娘要面子，不想將醜陋的一面暴露於人前而已。

江行止覺得自己急於找人而有些魯莽了。

“公子確定不要看了?”桑梔也是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他跟自己有鍋一面之緣，看這男人雖然品性不好，可剛剛的鬥智鬥勇中她發現他卻不是個草包。

當時自己一身男裝，這會兒穿了女裝，也沒準被發現的，這招以退為進，也只是絕了日後他想要看自己容貌的念頭。

江行止點了點頭，“姑娘不必為難了。”

“那我現下可否看下病人?”桑梔問道。

江行止點頭，指了指躺在床上的李晏， “人就在那裡，姑娘隨便看。”

李晏聽到動靜，擺出了一副病懨懨的樣子，可是桑梔瞧了一眼，就覺得他多半是裝的，這對主仆也不知道存了什麽心，裝病尋醫，她怎麽覺得像是在找什麽人呢?

不管如何，這個銀子她倒是要賺的，靜下心來給床上的男人診脈，纖細的手指切在他的脈搏上。

桑梔眉頭松動，“張開嘴。”

“哦！”李晏很聽話的把嘴巴張的大大的。

桑梔看了眼他舌苔的顏色，之前還覺得他是裝病，不過這一診斷之下，才發現他受了極重的內傷，“行了，你內傷不輕，又種了些毒，想必你用內力逼出去過，但是還有一些殘留在體內，我先給你開些藥，等三日後我再來瞧你。”

桑梔瞧了眼一旁站著若有所思的江行止，不似對著是李晏那般溫柔，“我說你寫。”

江行止好像聽到了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一樣，他堂堂大將軍居然被個小丫頭指使乾這乾那，而且他也看出來了，這個丫頭對自己不怎麽友善。

桑梔見他拿起筆，直接念了個方子，又告訴了他一些注意事項，然後對著江行止攤開手。

“?”

“給錢啊！”桑梔皺著眉頭，“我這次的診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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