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天晚上，十點。

　沃倫-萊頓實驗室。

　“砰砰！”

　有人敲響了埃文的辦公室。

　半年過去，實驗室的規模又擴大了不少。隨著人員的增加，原先的辦公室空間很快就不夠用了。於是，埃文和萊頓這兩位實驗室的主導者就搬出了原來的公共辦公室，有了單獨的房間。

　屬於埃文的這間，面積不大，裡面除了一張辦公桌三張椅子外，只夠擺下幾個放置文件、書本及其他雜物的櫥櫃。

　此時，埃文手執鋼筆，正伏案而作。聽到敲門聲，他頭也沒抬，直接說道:“門沒關，進來吧，萊頓！”

　這個時間點，實驗室的其他人都已經回了，就算還在也不會來打擾他，也就萊頓會過來。

　果然，話音剛落，辦公室的棕色木門被推開，萊頓那瘦高的身影顯露出來。

　萊頓沒有關門，隨手拉過桌前兩張椅子中的一張，邊屈膝，邊問道:“論文還沒搞定?”

　埃文“嗯”了一聲。

　他正在寫的論文不是用來發表的，而是用於拿學位的畢業論文。

　萊頓翹著二郎腿說:“隨便寫寫就好了，只是學士學位而已……”

　埃文手上動作一滯，眼眸抬起，面無表情的看了一眼對方。

　“這可不是做學問該有的態度！”

　萊頓自知有錯，抬起雙手作投降狀，道歉說:“我開玩笑的。”

　埃文重新低下頭，準備繼續時卻發現被萊頓這一打岔，他的思路斷了。

　“唉！”

　埃文歎了一口氣，收起鋼筆，“這麽晚還不回，有什麽事嗎?”

　“萊頓大嬸會擔心的。”

　“不用擔心，這個時間點，我媽應該已經入睡了。”萊頓說:“再說我家離得近，有事很快就能回去。”

　萊頓今年3月份時搬家了，新家就在帕薩迪納附近的聖馬力諾。周末時實驗室的學生，乃至埃文和奧維爾等人經常去他家聚會。

　“不過，我確實有事要和你商量。那個……”

　萊頓欲言又止。

　埃文揉了揉用眼過度以至有些酸痛的眼睛，“我聽著呢……你說吧！”

　萊頓不再猶豫，道:“最近，有人找到我，想讓我離開學院，從學術界轉到工業界。”

　寥寥幾句話，埃文便明白萊頓想和他商量的是什麽了。

　埃文饒有興趣的問道:“都有哪些公司?”

　這些沒什麽好隱瞞的，萊頓想也沒想就回答說:“IBM公司，通用電氣公司，雷聲公司。”

　埃文笑道:“都是大公司嘛……”

　萊頓說:“埃文，你知道的，這和公司大小沒關系……”

　埃文點點頭，突然問道:“美國電話電報，或者西方電子沒有找上你嗎?”

　萊頓搖搖頭。

　埃文說:“這就有些奇怪了，西方電子買了鍺點接觸晶體管的專利，沒可能不知道你的能力……”

　萊頓解釋說:“這不奇怪，貝爾實驗室有的是能人，根本用不上我。其它公司找上我，應該是看上了晶體管這個新東西……為此，他們開出的價碼可不低。”

　有萊頓在，能讓那些公司以最快的速度掌握這項新生的技術。

　埃文說:“你這不是想得很清楚了麽，在猶豫什麽?”

　萊頓說:“如果我很缺錢，或者是個非常喜歡錢的人，我肯定就答應了。”

　“但很明顯，富蘭克林對我的吸引力沒那麽高。”

　“比起錢來，我更關心，如果換一個環境，我還能不能跟上潮流。”

　“埃文……”

　說到這兒，萊頓目不轉睛的盯著埃文，眼中充滿求知的光芒。

　面對萊頓的視線，埃文泰然處之，“所以，你跑來問我?”

　“大晚上的，你跑來消遣我，好玩麽?”

　萊頓疑惑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

　埃文翻了一白眼:“萊頓，別裝了。”

　“我不相信以你的腦袋，這種顯而易見的事還要大晚上的專程來向我谘詢。”

　“說吧，你和誰打賭了。”

　埃文言之鑿鑿，萊頓還想堅持，門外卻傳來一個笑聲。

　萊頓的表情立時垮掉，苦笑道:“埃文，你就不能裝著沒看出來麽?”

　“還有你，詹姆斯，你沒忍住，先露餡了，所以這局不算。”

　“這可不行。”

　聲音的主人走進辦公室，正是和萊頓打賭的詹姆斯。其全名詹姆斯·弗萊徹，是和萊頓一樣的高個子，發際線十分靠後。

　他是卡爾·大衛·安德森教授的博士生，今年就要畢業了。因為辦公室在同一層樓的關系，弗萊徹和萊頓、埃文的關系很不錯。

　“晚上好，埃文。”弗萊徹打了個招呼後，一掌拍在萊頓的肩膀上，“願賭服輸，別耍賴，萊頓博士。”

　“你被看破是在我露餡之前，因此賭局仍然有效。”

　“我說的對不對，埃文?”

　埃文沒接弗萊徹的話茬，而是轉移話題道:“弗萊徹，你也是閑的荒。”

　“答辯準備好了?學術委員會的人可不會因為你是安德森教授的學生就放松要求。”

　“一切就緒了……”弗萊徹看著埃文，一臉古怪:“埃文，你這話怎麽和安德森教授一個調調。”

　“接下來，你該不會是要問我工作找到沒吧。”

　埃文露出驚訝的表情，一副“被你說中了”的樣子。

　弗萊徹忍不住扶額歎道:“我真是服了你了。年經輕輕，說的話卻像老頭子一樣。”

　他轉頭看向萊頓，說:“萊頓，我覺得你頭上的教授頭銜(實際是助理教授)乾脆給埃文得了。”

　萊頓聳聳肩說:“不用，他實際上就是我們實驗室的頭頭。”

　“嗯哼！”這時，埃文故意板起臉來，看著萊頓說:“既然知道我是頭頭，你還來搗亂?”

　萊頓聞言訕笑道:“那個……”

　支支吾吾， 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來。

　埃文突然笑出聲來。

　弗萊徹同時笑話道:“萊頓，你真是太好騙了！”

　弗萊徹和萊頓這一攪活，埃文知道沒法再加班了。沒多久，三人一同離開了辦公室。

　路上，埃文問道:“弗萊徹，說真的，你工作找到了嗎?”

　弗萊徹回答說:“找到了。”

　萊頓好奇道:“真的嗎?我怎麽不知道，是學校的教職還是去公司?”

　弗萊徹說:“是公司，工作地點就在洛杉磯。去年試飛的那架水上飛機還記得吧，我去的就是製造它的休斯飛機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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