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輛馬車上的簾布一挑,可以模糊的看出裡面有四條腿。
由此可見,車裡面坐著兩個人。
隨後,一個頭戴官帽之人探出頭來,正是太原郡守潘正雄。
此時的潘正雄,臉上依稀可見幾條撓痕,好似貓撓的一般,愁容滿面,絡腮胡子茬徒增幾分憔悴。
“咳咳,家門不幸,讓二公子見笑了!”
不錯,另一輛馬車上坐的正是李世民。
李世民依舊一副翩翩濁公子的模樣,燦然一笑:
“潘大人,家家有本難念的經,令愛敢愛敢恨,是性情中人,世民亦佩服的很!”
“唉,二公子真會寬慰人,教導無方,家門不幸呢?”
馬車裡突然傳出一聲冰冷至極的語氣:
“姓潘的,莫要指桑罵槐,把話說清楚,是你教導無方還是老娘教女無方?”
堂堂朝廷命官,被當面質問,絲毫不給面子,潘正雄頓時噎的臉紅脖子粗:
“夫人,你,你,你這是何意?本官也沒說你的不是。”
“潘正雄,老娘可告訴你,人可不能忘本,當初我爹為我尋一上門夫婿,繡球外打正著砸到餓得暈死過去的你的頭上,我父見你穿著打扮就是個要飯的叫花子,就想抵賴,讓我重新拋繡球,我見你面貌也算清秀,死活不同意,並以死相逼,才讓你當上了我家的上門女婿,你為了感恩,索性連姓氏都改成了潘姓,入門後,都說百無一用是書生,老娘頂住各方壓力供你讀書,進京趕考,你的盤纏都是老娘的嫁妝變賣所得,為了你的大好前程,老娘就差去青樓當婊子了,為此,我爹竟然想要和我斷絕父女關系,做人可不能忘本,姓潘的,這些難道你都忘了不成?老娘就這麽一個閨女,你卻要往死了逼,你居心何在?良心被狗吃了……。”
那女人越說越激動,越說越來氣,最後竟然哭了起來。
女人的眼淚是專治男人硬心腸的神器,潘正雄一下子慌了起來,一邊安慰夫人一邊有些埋怨道:
“夫人呢,這些老黃歷你要說到什麽時候才肯罷休啊?整的滿城皆知,
同僚們無不用此取笑於我……。”
正說著,張正急不可耐的催馬來到馬車近前,躬身施禮道:
“二公子,潘大人,何時進城,需不需要范建出門迎接?”
也不怪張正心急,實在是憋了太久,急欲泄火,恨不得肋生雙翅飛到家中,將婆娘摁倒床上“就地正法”!
李世民點點頭:
“即可進城,至於知府大人,就不必勞煩了,潘大人,你看如何?”
潘正雄沉吟道:
“二公子所言極是,還有,進城後,咱們不妨直接進駐張府?”
“嗯,就依潘大人!”
守城軍卒一聽說是上司的上司來了,同時還有唐國公李淵的二公子,短暫的震驚過後,趕緊將城門大開。
……
水是有源的,樹是有根的,潘正雄此番跟隨李世民來縣府也是有原因的。
自打二狗同志成功“拐走”了潘金蓮以後,兒女都是母親的心頭肉,潘氏就受不了了,一想起苦命的女兒就哭鼻子抹淚,動不動就拿手指往潘正雄的臉上撓。
本來,潘氏對潘正雄逼死女兒那個相好的姘頭就怨言頗深,再加上身懷有孕的女兒跟一個名字起的跟地痞流氓似的,一聽就不是什麽好東西的人“私奔”,潘氏就變本加厲的和潘正雄鬧騰。
摔碟子摔碗,打滾撒潑尥蹶子是家常便飯,動口不過癮,潘氏索性動起了手,誰都攔不住,整個郡守府都鬧騰的雞犬不寧。
潘正雄能有今天,潘氏功不可沒,因此,潘正雄盡量忍讓,打不還手,罵不還口,但愈是如此,日子過得愈加舉步維艱。
潘氏得知二狗同志乃是縣府中人以後,就上了心了,經常把張正叫來,仔細詢問二狗同志的生辰八字,家境如何,長的怎麽樣,有無不良嗜好,問得異常仔細,
張正每次都提心吊膽的替二狗同志打馬虎眼,將二狗同志誇上了天。
潘氏的心才稍安,看到馬上就過年了,以往都是和女兒過,今年女兒卻不在身邊,潘氏心裡很不是滋味。
突然,潘氏冒出一個想法:
到縣府去找女兒潘金蓮,順便看看未來的女婿二狗。
堂堂郡守,放低身段去看一個籍籍無名之輩,潘正雄一百個不樂意,不去吧,夫人這關不好過,都鬧到分床睡這一步了,再往下就該分家了。
左右為難之際,張正來告假,說要跟隨李世民去一趟縣府,順便回家過年。
潘正雄靈機一動:
真是天助我也。
自己何不跟隨二公子一道去趟縣府?這樣也師出有名,更不會貶低自己的身段。
潘正雄隨後無意間問了一句:
“張將軍,那個二狗住在什麽地方?”
張正老老實實道:
“張府!”
“張府?”
“嗯,就是張一鳴的府邸?”
“什麽?張一鳴的府上?”
這回輪到潘正雄震驚了,接著道:
“那,那二狗和張一鳴是何關系?”
張正本來想說二狗同志是張一鳴的狗奴才,轉念一想,隨即改口道:
“二狗和張公子從小光屁股長大,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是兄弟!”
平日二狗和張一鳴都是以兄弟相稱, 張正這麽說也在情在理!
張一鳴可是太原郡的名人,手眼通天之輩,和李淵,李世民,靠山王楊林都有說不清道不明的關系,明面上,暗地裡,這些人都曾囑咐過自己要特別關照這個人。
潘正雄尤其驚異於張一鳴的財富,作為一郡的大佬,潘正雄對管轄之地的財富分布還是了然於胸的,張一鳴手中的財富那可是一個常人無法想象甚至不敢想的數字,有時候,潘正雄甚至有一種帶兵去打劫張一鳴的衝動。
二狗既然是他的兄弟,女兒跟了他也算不虧。
……
李世民和潘正雄一路來到縣府,中間自是經過不少地方,每到一地,都看到不少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難民,在饑寒交迫中苦苦掙扎,還有不少本土百姓,穿的都跟乞丐似的。
潘正雄內心不是滋味的同時,亦感到臉上無光。
不過,一進縣府,潘正雄的眼睛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