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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末凶獸》第8章 醉酒當吟
  “這.......”

  石崇的態度似有所松動。

  想想也是,他即將前往徐州,這可關系著今後的仕途,且不提石韜所言卦象準不準,此次赴徐州上任,畢竟需要一個好彩頭,若為了一個賤婢而影響自己的大好前程,似乎不太值當。

  事情有了轉機,最開心的莫過於李氏,向來頑劣的小七,不知為何,最近總出人預料,虧他能說出這番暗含深意的話來,李氏一時無法抑製心中所喜,竟再一次熱淚盈眶。

  站在石韜一旁的劉胤,卻是張大嘴的望著昔日的玩伴,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

  就連平日很少關注這位廢材老七的綠珠,也不禁多看了石韜兩眼。

  四周的人,大都看出石崇似乎準備應下兒子滿含“孝心”的請求,孫秀卻站了出來。

  孫秀抱拳道:“石家小郎口齒伶俐,果然有季倫(石崇字季倫)之風。卦象之言,乃天道名理,不可琢磨,然而尊卑貴賤卻是世之大統,婢奴不教,卻為主人之過,有過不罰,何以正道?”

  孫秀這話可就有些打石崇的臉了,婢女犯錯,即主人之過,同時又用卦象結語“和樂群倫,必確守正道”來暗諷石崇家教不嚴,既然家教不嚴,又如何守正道?

  在石崇眼中,孫秀不過一賤民爾,仗著趙王的威勢,當眾打他的臉,是可忍孰不可忍,石崇立即展開反擊:“孫先生此言謬矣!物情順通,故大道無違;越名任心,故是非無措也。”

  其實石崇並不在乎一個婢女的死活,只因石韜的一番卦象解讀,才讓改變主意,但他眼中的賤民孫秀,居然當眾指責他家風不嚴,這卻是他不能接受的,因此借用了嵇康所著“釋私論”中的一段話來反擊對方,意思是:老子偏不將世俗觀念放在眼中,你奈我何?

  孫秀雖生於平民之家,卻自認滿腹經綸,因而持才傲物,平民的身份也是他自卑的根源所在,同時也是他的逆鱗所在,自從輔佐趙王,一路風光無限,更加之對石崇張揚的性格看不順眼,這才有了剛才借題發揮的一幕。

  但哪知石崇卻是連王孫公子都敢當面怒懟的主兒,更何況一介賤民?

  眼看二人一時下不來台,趙王司馬倫隻得出面調解道:“不過一賤婢爾,季倫與孫先生何必為這等小事發生口角呢?”

  見二人仍互不相讓的彼此瞪視著,趙王轉而對石韜笑道:“原來隻知季倫兄滿腹才華,不想,今日又見到石家小郎一鳴驚人!石家小郎,今日之事,全都因你而起,如果你能當著大家的面賦詩一首,我便替你父親應下你的請求如何?”

  “讓我作詩?”石韜頓時一臉的懵相。

  趙王隨即笑問石崇道:“季倫兄,今日本王喧賓奪主,在賓客面前考校你家小郎,就不知季倫意下如何?”

  石崇哪敢得罪風頭正勁的趙王,因而故作羞愧道:“王爺願替下臣調教調教小兒,在下求之不得!”

  一瞧矛頭轉向自己,石韜霎時驚出一身冷汗。

  剛才所言卦象,不過是前世無聊時偶然見到的一段卦象解讀,其中絕大多數言語都是在慌亂之下胡編亂謅的,現在卻要讓他吟詩,這可如何是好?

  唐詩、宋詞他的確會不少,但對其含義大多一知半解,若要應景,哪裡有這般容易。

  正當暗自焦急之際,趙王再次開口:“今日我等既然在桃林中飲宴,不如就以桃為題如何?”

  “好!”

  石韜一旁的劉胤居然傻乎乎的拍起手來。

  隨著劉胤拍手叫好,前來的賓客相繼起哄,就連石韜眾多姨娘之中,居然也有拍手叫好的。

  石韜那個蛋疼!

  連續被驚出冷汗,其實已經清醒了不少,但仍有那麽一絲犯暈,都說酒壯慫人膽,見四周滿是“期待”的眼神,頭腦一熱,石韜當即步行而出。

  他原打算篡改篡改歌詞,隨便飆幾句“桃花殘,滿地傷”之類的歌詞,糊弄一下,但想想又覺得跟眼下的場景不符,轉而搜索起其它詩詞來。

  一會抬頭望天,一會又低頭沉思,一個剛剛束發的少年,卻裝作老大人的模樣,還偏偏被他演出幾分瀟灑的味道來。

  “桃花塢裡桃花庵,桃花庵下桃花仙。”

  “桃花仙人種桃樹,又摘桃花換酒錢。”

  略顯拗口的洛陽官話,輕輕吟出唐寅“桃花仙”的前兩段詩句,但在眾人看來,這兩句並非當下的風格,似乎是用口語堆砌成的打油詩,許多人開始皺眉。

  但另一頭的石韜,卻漸漸進入一種類似瘋魔的狀態,就算在前世,以他的性格也絕不可能在這麽多人面前裝逼,但自從到了這裡,或多或少還是會有那麽一絲優越感,再加上酒精的刺激,此刻,他似乎成了自己一直夢想成為的樣子。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還來花下眠。

  半醉半醒日複日,花落花開年複年。

  但願老死花酒間,不願鞠躬車馬前。

  車塵馬足顯者事,酒盞花枝隱士緣。

  若將顯者比隱士,一在平地一在天。

  若將花酒比車馬,彼何碌碌我何閑。

  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見五陵豪傑墓,無花無酒鋤作田”

  念完“桃花仙”,石韜已經徹底清醒,他開始惴惴不安。

  “桃花仙”是明朝的詩,用於這個時代,是否犯忌,又是否背離這個時代的風格,這些他全然不知,此時此刻,他甚至感到一絲惶恐。

  桃林裡只剩下涓涓的流水聲,這一刻,無論石崇還是綠珠,甚至趙王與孫秀,乃至略通文墨的賓客,竟全都屏住了呼吸。

  他們似乎在細細回味……詩的前半段幾乎與打油詩無異,可從後半段開始,放蕩不羈愛自由的意境卻如驚濤駭浪般滾滾而出。

  自東漢末年以來o統治集團分崩離析o社會長期處於動蕩不安的狀態;到了魏晉,傳統的價值體系在混亂中逐漸崩塌;從曹魏奪取漢家天下,到後來司馬家奪取了曹魏的政權.......

  許多士人開始意志消沉,並試圖在玄虛淡泊之中求得精神寄托,於是玄學應運而生,乃至眾多士子選擇遠離朝堂,而整日宿醉山林。

  這個時代的人們,如同一個個沒有靈魂的軀殼,他們的生活越來越浮華,性情越來越焦躁,隻知放聲享樂。

  如今唯一醒著的人或許隻有石韜,但此刻,石韜正手足無措。

  一首“桃花仙”,可謂道出了這個時代絕大多數士人的心聲,而與此同時,這種風格的詩,前無來者,無人能對它做出評價。

  此時此刻,席間無論主人還是賓客,心中都在醞釀一種情緒,一種放聲呐喊的情緒。

  .......

  借著酒勁,被他狠狠的裝了一波,最終不但被趙王誇讚,甚至連老爹石崇也對他另眼相看,離開時,綠珠那似喜還憂的神情,更是讓他的信心爆棚到了山頂。

  宴會上的大多數人,幾乎算是這個時代的頂尖人物,甚至在史冊上也是有他們的一筆,而曾經隻是小人物的石韜,卻在他們面前肆意妄為。

  緊張、刺激,外加殘存的酒意,令他興奮到了極致,到了後來竟然有些虛脫。

  回到自己閣樓,他倒頭便睡。

  直到傍晚十分,夜風吹散閣樓中的熏香,同時也帶來一絲涼爽,醒來後腹中傳來陣陣響動,先前參加宴會,只顧著喝黃湯, 這時卻甚感饑餓,石韜起身下樓,打算找點吃的。

  剛到樓梯口,已能看見廳堂透出的燭火。

  又走了幾步,梳著十字髻的雨荷,正側臉趴在案桌之上,睡著時,臉上滿是少女的嬌憨之態。

  一位專門守候自己的女子,一盞為自己所留的燭火,讓這個陌生的世界,平添了幾分暖意。

  沒有打擾酣然入夢的雨荷,石韜輕輕走出了廳堂。

  蟬鳴、蛙聲並不影響石韜此刻的心情。

  今天之前,他每日都在惶恐中渡過,總感覺身邊的人,全都是NPC,而這個世界,卻隻是遊戲副本。

  無論他想做的,或是正在做的,全都是為了逃避那場可怕,卻又提前知道情節的遊戲;可今日,他卻發現身邊的人是鮮活的,那些人全都是跟自己一樣的玩家。

  這個世界或許仍是一個遊戲副本,可他已經出不去了,除了將這個遊戲繼續玩下去,他別無它法。

  賈後、趙王、石崇看似同在一個陣營,可石韜今日觀之,三方的同盟關系似乎是建在泥沙之上的,而且無論是趙王對綠珠毫不掩飾的窺視,還是孫秀這樣的謀士竟敢當眾挑釁一介封疆大吏的權威來看,石崇、乃至石家,似乎早已被趙王一黨當作隨時可以烹食的彘。

  計劃如果成功,自己將隨石崇前往徐州,並在東莞郡安頓下來,以後估計都不會回來了,洛陽,絕非這個時代的天堂,而是一口被架在炭火上的鐵鍋,金谷園更非世外桃源,而是牢籠。

  “小主人!”

  角落裡突然冒出一道沙啞的女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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