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宋島，呈南北向狹長，大佛朗機，大呂宋，都表示一個意思，西班牙人，他們在呂宋島南端，東西向的巴石河入海口南岸，建立了炮台跟住所，稱為馬尼拉，馬尼拉港是西班牙在遠東最重要的貿易港口跟軍事重鎮。(在明末周邊海上，雖然貿易很是興盛，可葡萄牙跟西班牙的大部隊還是在開發美洲上。)

“安德烈，我來給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們天朝的領袖，同時也是我們天朝的統帥，楊天楊大元帥，陛下，呃，大帥，這是安德烈，大呂宋在此的總督。”

九月初三近午時，天朝海軍順利抵達馬尼拉港，這種在遠東從未出現過的炮艦群自然讓這些大佛朗機人很是緊張，又是羅雅各上岸交涉，馬尼拉的駐地總督安德烈跟神父那巴都是認識羅雅各的，聽他說代表什麽沒聽過的天朝來談生意，既然跟那巴是同行，那自然就少了不少隔閡，一番交涉後，楊天帶人上了岸。

等雙方走到近前，安德烈立馬後悔了，為嘛呢，因為楊天后面那被允許帶‘千余人’的隊伍，太精悍了，他也是軍人，看看對方那列隊走吧，太齊整了，再看看到了近前解下來的包袱，對方手中的鳥銃，絕對不像他印象中明朝的鳥銃，管口粗大，打造精良，而且看這些人的持銃動作，明顯不是生手。

本來安德烈很是傲慢，什麽天朝，聽都沒聽過，所以一開始，雙方在五十步外的時候，安總督是鼻孔朝天的，五十步內，安總督的目光開始放平了，十步，安總督一臉不自在了，本以為是個土鱉，沒想到是條大蟲。

“吆，這就是安德烈啊，黑發黑眼睛，皮膚偏黃，”楊天指著他，對羅雅各笑著說道:“看看，這多半就是我的灰孫子了。”

“???灰孫子?”什麽意思?安德烈跟那巴都是一臉茫然，他們對漢語可不是很熟悉。

看看安德烈，再看看楊天，羅雅各點頭同意楊天的說法，看來大佛朗機人八成是漢人的近親，他心中有些羨慕，為什麽我不是黃種人呢?

見安德烈跟那巴兩人不明白，羅雅各用拉丁語給他們解釋:“我們大帥的意思，就是說，安德烈你的祖宗是神。”

楊天在他心目中就是神靈，那神靈的灰孫子是安德烈，羅雅各覺得給安德烈這樣解釋，沒毛病。

安德烈一聽挺高興，這讚美可真的是讚出‘新高度’了啊，他的祖宗都是神了，心中擔心去了不少，微笑著鞠了一躬，用有些蹩腳，帶著福建口音的官話說道:“啊哈，我安德烈感謝楊大帥的讚美。”

“…………”楊天差點沒爆笑出聲，這兩年，他有空就學習拉丁語，羅雅各翻譯過去的意思他是明白的，面上繃緊，故作嚴肅的回道:“咳，灰孫子太客氣了。”

有了‘好’的開頭，接下來雙方談生意就輕松多了，客套一番後，到了佔地也就跟三進宅子那麽大的總督府，客廳布置的很是奢華，各種金銀飾物裝飾在四面牆壁上，地上鋪著精美的羊毛毯，桌上擺放著潔白無瑕，長有尺許的象牙，喝茶的茶壺竟是純錫打造，拋光的壺面亮如銀光。

雙方落座，安德烈有些心急跟好奇的詢問楊天帶了什麽貨物過來，他可知道那明朝的好東西不少，可惜就是以他們的國力打不下來，隻能貿易，不然早就搶了，不知這同是漢人的天朝有什麽好東西。

喝口錫壺裡有些甜絲絲的茶水，楊天悠然的報著此次帶著的貨物清單:“一萬匹上好的絲綢，一萬匹上好的錦緞，十萬匹棉布，”

桑蠶養殖經過四年發展，已是在天朝境內全面開花，特別是登萊兩府，自古就是桑麻之鄉，加上如今成批量成系統的養殖，今年產量開始井噴，棉布更是從去年開始，四府就已經全面種植棉花，四府的棉紡廠，加上今年又換了先進的紡車織機，再加上朝鮮那邊，來年只會更多，這十萬隻是庫存的九牛一毛。

一旁的那巴心中默算，這已經是近二十萬兩了，不過二十萬兩對他們來說，不怎麽夠看。

不愧是殖民一百多年的老牌殖民者啊，二十萬兩銀子臉色動也不動，楊天見狀也是心下感歎，明朝要是早這樣哪還有別人的份，“這隻是我天朝海貿的一小部分，這次我隻是來試試水，我天朝，瓷器，絲綢，棉布，三大項，每年可供一萬件各式精美瓷器，絲綢可供十萬匹，錦緞也是差不多數目，棉布，呵呵，棉布數不清了，一年總能出個上億匹。”

“嘶～～～”安德烈跟旁邊紅毛那巴兩人臉色不再平靜，隨著羅雅各的翻譯聲，嘴巴慢慢張開，到最後，一臉激動的同時，閃過一絲極度貪婪的表情。

哼！果然是貪婪無度的殖民者，楊天心中冷笑，老子還真歡迎你們去攻打天朝。

安德烈猛地起身，施了一個九十度彎腰禮，“元帥閣下，請允許我安德烈，不，請允許我大呂宋成為天朝海上生意唯一的合作夥伴，我想，我們雙方一定會合作的很是愉快。”

安德烈激動啊，不說別的，那上億匹棉布，那就是幾千萬兩銀子啊，一年幾千萬兩啊！

打，他是沒把握的，沒見那三十艘炮艦麽，他可不敢去打，可他隻要跟楊天合作，不出兩年，他這個總督就會賺的盆滿缽滿，同時國王殿下肯定會對他立下的大功加官晉爵，他的父親祖父隻是男爵，他肯定會升到子爵，不，很大機會能做伯爵。

不出兩年啊，他的人生就會徹底改變，現在他看楊天那眼神，簡直就是看他的家鄉米哈思小鎮上，那讓他一直念念不忘，美麗的卡門子爵夫人一樣愛慕的眼神。

歐，當了伯爵，我安德烈就可以娶卡門子爵夫人為妻了，順便還可以接收那死去的卡門子爵豐厚的家產，譬如門斯山上那座美麗的小城堡。

哎吆！楊天被他看的渾身起雞皮疙瘩，這灰孫子看老子怎麽真跟看他祖宗一樣的眼神，不過他願意合作，楊天也願意合作。

裝模作樣沉吟一陣，楊天臉上表情似也是有些意動，“合作倒是可以，就是這唯一嘛……”

安德烈心中有些焦躁，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啊，即沒有去美洲開疆拓土的危險，又能立大功，“元帥閣下，隻要貴方能跟我大呂宋成為合作夥伴，價格，好商量。”

壞了，那巴莫名覺得不對勁，急忙給安德烈使眼色，可惜安德烈早已經把全部心神放在楊天身上了。

“哦?”楊天臉色開始變化，似是有些興趣了，“做生意嘛，雙方發財才是正道，我也不會獅子大開口，一匹絲綢六兩銀子?”

“可以。”

“一匹錦緞十兩?”

“…可以。”沒怎麽猶豫，安德烈點頭很是痛快的答應下來。

“一匹棉布，啊，兩匹棉布，一兩?”

“可以。”

“一件…………”

“可以……”

棉布絲綢是大宗，後面瓷器雖然貴，畢竟數目小，安德烈統統爽快的答應下來。

“我對馬尼拉當地的白糖挺感興趣，一百斤白糖，一匹棉布?”

“…………可以。”安德烈仔細算了下白糖成本，雖說換的利潤有些少，但想想那龐大的數量，還是血賺，拉回歐羅巴就會有起碼三倍甚至到六倍的利潤，還是大批量的，賺了，雖然對方也算黑心，可還是給他留了很多空間的。

安德烈不敢小瞧楊天了，本來以為對方對海貿不是很懂，如今看來，這人挺精明啊，這價格可比那些明朝跟日笨的海商高多了，那些海商懂什麽，以為自己很精，其實都是些蠢貨，還以為自己賺了暴利，殊不知，絲綢瓷器棉布運到歐羅巴，那可是真正的暴利啊。

“好，”楊天起身，居高臨下看著個子不到一米七的安德烈，伸出右手，一臉微笑:“願我們雙方合作愉快，鑒於這貨物時價的問題，先簽一年如何?要是真合作愉快，來年繼續嘛。”

“啪～”

兩隻手握在一起:“成交！”

三天的卸貨裝貨，絲綢錦緞賣了十六萬兩，棉布賣了三萬兩，剩下是白糖，四百萬斤，棉布賣出一匹五錢的價格，換算成白糖，一斤白糖五文，現在天朝物價，一斤白糖賣二十五文，明朝那邊賣三十五文，有地方還能賣到五十文，楊天這四百萬斤，最少淨賺八萬兩。

“呵呵， 怪不得海貿最賺錢，二倍三倍都不是事，五倍甚至到十倍，嘖嘖，真是暴利。”

九月初七，楊天跟安德烈告辭，雙方已經簽了合同，登州港跟馬尼拉港都真誠歡迎雙方的到來。

揚帆啟航，升起天朝的國旗，黑底紅日旗，迎著漸起的海風，紅日旗咧咧作響，楊天站在甲板上，負手抬頭看著這面紅日旗，明朝已經日落西山，那就讓我天朝，旭日東升。

俞谘皋走到楊天身後，一臉嚴肅:“大帥，這些呂宋人萬萬不可信，他們當初可是屠殺過兩次馬尼拉當地的漢人。”

“俞老，我知道，”艦陣楊帆出呂宋島向北，很快到了小琉球東面，進入黑潮，看著呈深藍色甚至有些發黑的海水，楊天悠然的口氣傳來:“有些事，有些人，該死……隻不過，還沒到時候。”

俞谘皋雙手抱拳，躬身無言……

船行半日，艦陣東北面，遠處星星點點的島嶼浮現，而三裡外的海面，從望遠鏡裡發現，有七個小點慢慢的靠近……

“難得有興致，傳我命令，去看看對方是什麽人。”

“是。”

注:黑潮，經台灣東岸，到日笨幾乎成一條西南向東北斜直線的順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