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和日麗,一望無垠的海平面上,碧波蕩漾,間或有幾隻活潑的海鷗在低空飛過,二十艘近十五丈長的福船就在這美如畫的海景中,破浪前行。
碧藍,甚至肉眼看上去有些黑色的海面,看似平靜,實則流速很快的推動著船隻向東北向移動,黑潮,讓廣咚福建還有小琉球的諸海商,去日笨的路上很是簡單,除了小心夏天海面上偶爾出現的風暴外,黑潮航線,簡直是去日笨的最佳路徑。
船隊剛剛經過琉球群島,從琉球島海岸突然衝出五艘海船,幾乎比船隊快一倍的速度從後面趕上來。
“準備跳幫。”一聲福建口音的官話響起,當頭第三艘福船甲板上,一個渾身充滿精悍氣的年輕人,眯眼看著後方千步外那幾個小點,海上事,雙方要是遠遠看見了,往往是距離拉開,距離要是拉近了,那絕對不是找你‘喝茶’。
近了,到五百步了,船隊唯一一個單筒望遠鏡就在那帶頭的年輕人手上,“黑底紅日旗?炮艦?”
年輕人臉色嚴峻,這從沒見到過的旗幟跟炮艦,不管他是從哪裡冒出來的,不好打啊,他雖年輕,卻也是海戰老手了,跟這種炮艦海戰,最好的辦法就是十艘福船對付一條炮艦,冒著對方的炮火,靠近跳幫,靠肉搏拚,可眼前對方有五艘炮艦,己方才二十艘福船,怕是,怕是要全軍覆沒了。
“紅毛番?佛朗機人?還是那什麽不列顛的?”
又近了,三百步,二百步,一百步,透過望遠鏡已經看的很清楚,年輕人愕然:“呃?漢人!?”
一百步了,對方甲板上什麽人已經看的很清楚,人來人往,黑頭髮黃皮膚,絕對是漢人!
可漢人,什麽時候有過這種炮艦?
“u哥,對方一直不開炮,讓咱們投降,怎麽辦?”旁邊手下看著年輕人,等他拿主意。
年輕人沉吟半響,沉聲說道:“舉白旗,讓兒郎們準備好,等對方在二十步之內,咱們衝上去。”
“是。”
“報告團長,他們降了。”
“唔,大力神號,大力丸號靠上去,做好戰鬥準備。”大力神號上,熱依木穩穩的站在甲板上,身穿海軍特製板甲,比天朝陸軍板甲要薄一半,畢竟是在海上,起伏不定,弓箭跟鳥銃起不了什麽大作用,海戰靠的是炮戰跟靠近的跳幫廝殺。
五十步,三十步,雙方身形都已經可以肉眼可見,確實是漢人。
“對面的人聽著,一個一個過來,雙手抱頭,不要有任何多余的動作。”
一方喊話,另一方看似乖乖的把雙手放在頭上。
(嘿嘿,一群癡貨,一會就有你們好看的。)一群海盜心裡得意的想著。
漸漸靠近,兩頭帶鐵鉤的跳板搭上……
“連環弩準備!!!”
熱依木一聲暴喝,麻利兒的從腰間包袱裡掏出已經上好弦的連環弩。
搭上跳板的兩艘福船上,上百名乖乖仔突然從懷裡掏出彎刀,踏上跳板就要衝過去,而周邊四條福船就要轉舵撞上去。
噠噠噠噠噠……
上百名海盜持著彎刀,嘴裡吆喝著:“受死吧!一群癡貨!嘿嘿,白癡!”
當先三名海盜沿著跳板已經衝到盡頭,眼看就要衝入對方的船上……
“射!”
嗖嗖嗖……
九點寒光極速在空中掠過,弩箭輕松射進去,刺開皮肉,狠狠的射進血肉近三寸,內髒瞬間破裂。
噗噗噗~
“啊!”
三人幾乎齊整的一聲慘叫後,不到三秒,當場氣絕。
“射!!!”
嗖嗖嗖~
慘叫聲一片,噗通噗通~一片掉進海裡的聲音。
七八次眨眼的工夫,近三十名最有勇氣的海盜全部見了閻王,後面一群人瞬間膽寒了,有剛爬上跳板的,趕緊手腳並用的退回去,這些人手上怎麽有這麽要命的東西,弓箭鳥銃不好使,可連環弩好使啊!
“我們投降!!!”那帶頭年輕人在另一邊大喊:“好漢爺,饒命!!!”
“給臉不要臉,放下武器,雙手抱頭,一個一個過來,還有讓你們的同伴住手,不然我天朝海軍可就不客氣了。”
“快,”年輕人語氣急促的說道:“讓天生他們趕緊把船停下。”
“是,是。”
這會,四條想撞上去的福船距離大力神號大力丸號還有將近五十步……
半個時辰後,二十條福船近兩千名海盜全部被五花大綁,再也得瑟不起來了。
那年輕人被帶到熱依木面前,自我介紹道:“好漢,我叫施大u,船上貨物好漢可以拿去,還請好漢們饒了小的們一命。”
“我們是天朝海軍,”熱依木淡淡說道:“貨,我們要了,船,給你們留一條,回去跟你們認識的人說說,日笨,是我天朝的貿易夥伴,任何人不得染指,看你們是漢人,才饒了你們一命,走吧。”
“哎,哎,多,多謝好漢,不,多謝天朝海軍。”
施大u長出一口氣,不管怎麽著,命,是保住了,其他的,回去讓大哥拿主意吧。
從十月初三開始,琉球島炮艦增到十艘,濟州島增到十二艘,登州港有十八艘,天朝海軍共四十艘炮艦全部上陣,在渤海,東海,黃海,日笨近海來回劫掠。
“嗨咦,多劍竭憒
噗嗤噗嗤……
十月初八,截獲十條自長崎出海的倭船,照著楊天的指示,禿瓢,殺!
十月初九,琉球島炮艦群截獲紅毛番六條武裝商船,由於不聽警告,殺!
十月十二,登州港出發的十八條炮艦群,在東海截獲三十艘福船,上面有禿瓢,死!其他漢人塞在一條船上,兩手空空的往回走。
十月十八日上午,琉球島近海,大力神號帶著十艘超級炮艦正常巡邏。
西南向海平面上,四十幾個小點閃現。
“嘿,好熱鬧,”熱依木語氣裡透著一絲興奮,“傳我命令,訊號船去呼叫支援,海軍二團,跟我上。”
“是。”一群天朝海軍人人語氣裡透著興奮勁,終於,終於有大戰了。
隨著命令發出,兩艘五丈長三丈高的海船出發向西北劃去,船身有些寬,兩側各十個洞眼,十根船槳伸出去,“嘿吆,嘿吆~”船槳極快的劃動,就見船上隻有兩名傳令兵,其他都是劃槳工,六人伺候一根船槳,三人一組的輪換,配著受足風力的風帆,船隻速度極快的在海上破浪前行。
四十艘武裝商船,兩條百門炮艦,旗幟紅白藍三色,是紅毛番,共四十二艘海船佔領橫面五百步,豎面五百步的方形海面,兩艘炮艦在第二梯隊,其中一艘炮艦甲板上,貝爾正小意的陪著一名中等個子的中年紅毛鬼。
“德維特閣下,這些人可不好對付啊。”
“貝爾,”尼德蘭小琉球總督德維特睨他一眼:“我有說過敵人好對付麽?他們是不好對付,可是,我尼德蘭海軍必須要打掉他們,不然的話,日笨這個產銀大國可就沒有咱們東印度公司的份了。”
“……閣下說的很對。”貝爾奉承了一句,可他臉上還是一臉憂色,那天朝海軍就連琉球群島都有十艘炮艦,加上濟州島那邊十二艘,最少二十二艘有人工劃槳的炮艦,要依他的意思,應該等公司那邊調來最少三十艘炮艦,再過來報仇也不晚,可誰知德維特糾集了這些武裝商船跟區區兩艘炮艦就要過來,數目是多了,可,可怕是打不過啊。
(這怎麽像那些明人跟我們相鬥的場景?)
貝爾直感到一陣別扭,數量多,並不代表就能贏啊,明人不就是前車之鑒麽。
遠處海面上,十個小點漸漸向北偏西向駛去。
“看吧,他們要逃了,上足風力,追!”
德維特得意的瞅了憂心腫腫的貝爾一眼,哼,膽小鬼,我尼德蘭海軍才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海軍,日笨怎麽能讓給別人呢,那裡可遍地都是金子啊。
“嘿嘿,一群傻逼,還真敢追上來。”熱依木臉上有些不敢相信的神色,到底是什麽,讓對方信心這麽足?
一個逃,一個追,兩個時辰過去,俞小龍率領的海軍一團已經迎面而來……
“德維特閣下,咱們,咱們還是退吧?”
德維特不滿的看了貝爾一眼,抬手指著遠處二十二個小點,不屑的開口說道:“才區區二十二艘敵船,為什麽要退?貝爾,你的勇氣去了哪裡?”
“…………”
貝爾臉色複雜的看著遠處匯合在一起的小點,別了,隆特耶斯,我可能再也摸不到你那誘人的大白屁股了。
東海,雷田號上,楊天意味深長的笑了笑,“呵呵,有意思,他尼德蘭還真以為天下無敵手了,傳我命令,全速啟航。”
“是。”
十八艘炮艦,從斜後方開始全速趕去將要到來的戰場。
匯合在一起的海軍一團二團,開始向西南面趕去,船槳開始劃動,嗯兒~哢!變形(RQ)
二十二艘炮艦成並行兩行,不再逃跑,開始轉向,目標紅毛番艦陣的西面,也就是左上角劃去。
視野中的小點慢慢變大,德維特的勇氣慢慢變小,剛才還得意洋洋的表情,已經開始暗淡,嘴裡喃喃著:“原來……”
他想說,原來對方的炮艦真的能這麽靈活,這麽快速,二十二艘炮艦,如臂指使,完了……
“快,快退!”
(現在想退?晚了!)
貝爾抑鬱的眼神看著天空,啊,天是這麽的藍,我貝爾……今天就要告別這個讓我無比眷戀的世間了。
“德維特這個大白癡!!!”
四十二艘船上,近兩千名紅毛番集體吼出了他們的心聲,這個大白癡,對方這麽快這麽靈活,幾乎是他們帆船的兩倍速度,還打個屁!
一千多步的距離,紅毛番開始調帆轉向,半個時辰後,午時剛過,有些偏西的日頭照在海面上,遠遠看去,海面上光芒四射,紅毛番艦陣掛足風力,全速回航,向南!
而二十二艘炮艦群,成並行向,隔五百步,已經趕到紅毛番艦陣的西側。
“開炮!!!”
“哧哧~嘣嘣嘣!!!”
一百二十門十八斤炮彈極速出膛,瞬間跨過五百步的空間。
噗噗噗~哢嚓!
兩艘武裝商船風帆桅杆當即被轟穿轟爛,中間夾雜著幾聲淒厲的慘叫。
“開炮!!!”
“哧哧~嘣嘣嘣!!!”
第二排,一百二十門重炮轟響……
“完了……完了……”德維特眼神渙散,一臉木然,他沒想到,對方真的這麽強,海上交戰,雙方通常在三百步之內互射,頂多頂多到四百步,再遠,炮口調高,鐵彈已經沒了威力,根本就打不穿對方船身,可對方的炮艦,五百步內竟然可以打穿風帆,偶爾一枚兩枚碰運氣還好,可這明顯不是碰運氣,是對方的重炮,他理解不了的重炮,真的能打這麽遠的有效射程。
“我尼德蘭的時代……”
他想說,他們尼德蘭稱霸海上的時代怕是要過去了,可他,不忍心說出口。
“閣下!你看!!!”了望台上一隻紅毛番驚恐的大喊,語調都尖利的高昂起來,指著南面三裡外的海平面,那裡,十八個小點慢慢的開始變大。
“哎,要是還是天朝海軍的話,德維特閣下,咱們這次……”貝爾歎了口氣,不忍再說。
噗通~
德維特再也無法保持他明朝南海區域,最高長官的風采,無力的癱軟在甲板上,正如貝爾所說,如果那些小點還是那天朝海軍的話,他們……全軍覆沒,就在眼前。
“傳我命令,艦陣成戰鬥乙型,全速向東北向趕去,到五百步,打他們的風帆!”
“是。”
隨著楊天的命令,十八艘炮艦開始變形,成並行兩行,斜插紅毛番東南角。
一千步,八百步,五百步,“開炮!!!”
“哧哧~嘣嘣嘣!!!”
噗噗~哢嚓~
“啊!”
整個紅毛番艦陣就像一塊美味的‘蛋糕魚’,天朝海軍就像兩條嗜血的鯊魚,一左一右不停遊走,時不時上去啃一口,蛋糕魚隻能眼睜睜的看著身上的肉被一點一點扯下來,卻無能為力。
半個時辰後,四十二杆白旗升起。
“傳我命令,先打穿他們的風帆再說。”
“是。”
“哧哧~嘣嘣嘣!!!”
炮聲不停,又過了一個時辰,風帆全部被打穿,四十二艘紅毛番海船全部停擺。
“傳我命令,派人受降。”
“是。”
一場海戰打完,天色已晚,遠處海平線上的日頭,開始慢慢的落下海平線。
一群團營長全部聚在雷田號上,楊天讓他們自己拿主意:“說說吧,怎麽處理這些紅毛番?”
羅雅各搶先開口:“尊敬的陛下,我羅雅各強烈建議,處死他們!”
一群人奇怪的看了眼羅雅各,羅先生殺伐果斷,可也不是這麽好殺之輩啊,今兒這是怎麽了?
楊天看了眼臉色激動肅穆交織的羅雅各,他倒是知道羅雅各為什麽顯得這麽激動,尼德蘭人信奉的是新教,這對於天主教出身的羅雅各來說,對方肯定是異類,沒說燒死他們,已經是羅雅各留口德了。
“主啊,呃,大帥,我也建議處死他們。”熱依木開口了,也是同意處死。
既然熱依木跟羅雅各這兩個‘老外’都同意了,俞小龍他們更是無所謂了,海外蠻夷而已,殺了,也就殺了吧。
“好,既然都同意,那就,殺!”
楊天臉色淡然,殺人,現在已經在他心裡起不了什麽波動了。
“大帥有令,殺!!!”
“是!”
鏘鏘鏘~
“饒,饒命啊,我們不是,不是已經投降了嗎?”
德維特看見兩把彎刀向他走來,情急之下嘰裡咕嚕說了一堆。
“你大爺的,老子聽不懂。”
噗嗤~人頭落地。
(別了,阿姆斯特丹,別了,我的家鄉巴奇亞,別了,隆特耶斯。)
貝爾抬頭看著火燒雲般的天空……
噗嗤!
十月十八日,南海尼德蘭的海上力量幾乎全部被清除。
十月二十日,日笨長崎已經沒人敢出海,到十月二十四日,已經沒人敢再去日笨。
天朝海軍跟楊天的大名,開始在海上揚名。
“八嘎!快,快去靜岡報告將軍。”
“嗨!”
台灣北部海岸,一處佔地有近千平米的水寨,看那木柵欄上的嫩芽,顯然剛剛建成不久。
寨後方,一間唯一的磚瓦房,門口上方寫著,聚義廳。
廳裡燈火通明,近二十名形態各異的年輕人坐在裡面,主位上坐著那人很是年輕,濃眉大眼,長相很是俊朗,細瞧,此人兩片薄嘴唇,鷹鉤鼻,面上好似給人很是慷慨豪邁的印象,可暗地裡,總覺得此人有些陰鷙,有些涼薄。
他開口了:“諸位兄弟,做不了日笨那邊,咱們等於沒了財源,你們說該如何辦?”
“龍哥,糾集小的們,跟那楊天拚了。”
“對,虎哥說得對,咱們近千條大船, 上萬兒郎,還怕拚不過那天朝海軍?”
“對,豹子說得對,咱們連紅毛番都不怕,還怕他們?不讓咱們做日笨生意,咱們吃什麽喝什麽?”
一群年輕人議論紛紛,都是表示要跟天朝海軍拚了。
“好!”那龍哥發話了:“既然大家都說要拚,咱們就跟他們拚了,不過,”
頓了一下,他陰聲說道:“要拚,卻不是現在,你們聽我說……”
“好,就按大哥說的辦。”
注:十七世紀,特別是前五十年,海上力量最強的不是西班牙,也不是葡萄牙跟英國,而是紅毛番尼德蘭,也就是荷蘭,他們有炮艦上百艘,武裝商船幾千艘,在整個世界海域,做的好大生意,尼德蘭東印度公司,堪稱當時世界最強的海上力量。
施大u,施琅他爹,很快就要成立的十八芝之一。明末一把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