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朝鮮海州(今也叫作海州,是李氏朝鮮與明廷通商的海港)那邊還有半天的工夫。
嘶啦!海風吹在風帆上,鼓蕩著,推動著兩艘蓋倫船破浪前行。
日頭高掛,照在人身上有點暖意,此時船上,寬面甲板上圍滿了人,楊天馬朝也在其中,中間是朱五跟一個皮膚黝黑泛紅,個子中等的阿拉伯人,那是馬朝的幾十個阿拉伯仆人之一,聽他說是他那死去的阿拉伯父親留給他的。
這些人過慣了海上漂泊的生活,靠著馬朝的這兩條武裝商船,碰到弱小落單的商船,有時也做些海盜的無本生意,沒說的,赤裸裸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他們隻佩服強者。
這幾日在船上看著楊天和手下在船上一個個劈砍,刺殺訓練不停,暗地嘲笑楊天這些人都是樣子貨,今日朱五在那抽空訓練,這個叫熱依木的水手故意走過去,用手比劃了下比他矮了半個頭的朱五,臉上一副輕蔑的表情,朱五脾氣剛烈,直接抬起一腳把這熱依木踢了個屁股敦。
呼啦啦!旁邊看熱鬧的那些水手不幹了,剛要擼袖子,呼啦啦!親衛連這些家丁又把他們圍了個圈,嗆嗆拔刀在手,冷漠的看著他們,這下這些水手有點慌了,他們手裡慣用的是長有四十厘米左右的彎刀,而對方可用的都是有七十厘米長的俞家刀。
馬朝楊天兩人正在倉中閑聊,有人下去稟報,馬朝當先匆匆來到甲板上,“都把刀放下,放下。”
那些水手猶豫著把刀放下,可親衛連卻沒人聽他的。
“都有,散開。”
“是。”
一百多親衛整齊有序快速的散開,這一幕不由讓馬朝和這些水手眉頭挑了挑,在外面見得多了,多少知道,人多不一定力量大,要有隊列,能勁往一處使,像個整體,這才能發揮人多的作用,從這一點上,這些親衛做的已經很好。
馬朝苦笑著道:“老弟啊,讓你見笑了,我這些手下在海上浪蕩慣了,沒規沒矩的。”
楊天掏出塊銀子,淡淡道:“無妨,這樣吧馬兄,閑著也是閑著,就讓他們比一場,贏了這銀子就是他的了。”
這些水手死盯著那塊有十兩重的銀子,有的不由吞了口口水。
朱五持著俞家刀原地站好,前後腳略微錯步,熱依木右手彎刀在身前來回不停的揮動,身子也跟著左右移動,不時衝前兩步倏得又退到原地。
“噶,呼嚕!”
嘴裡不知呼喝些什麽,熱依木這時衝前一步,正打算後退,一米半外的朱五突然腳下發力,衝前兩步,雙手握著俞家刀猛地劈向已經近前的熱依木。
熱依木後退中隻來得及在心裡默念一句:“真主安拉,您忠實的仆人就要去見您了。”
場外幾聲驚呼:“囊(阿拉伯語,不要)。”
俞家刀猛地劈向熱依木的身前,刀尖堪堪要劈到對方下巴處……
“你可以睜開眼睛了。”
熱依木緊緊閉著眼睛,兩次呼吸的工夫就好像過了兩年,聞言小心的睜開眼睛:“歐,真主保佑。”
俞家刀定格在他的身前,不再往前寸進,熱依木真有種死裡逃生的感覺,朱五還刀入鞘,冷不防被熱依木跑過來抱住他。
“歐,我的兄弟,你,比什大(厲害)!”
“呃,咳,放開,這像什麽樣子。”
“哈哈,兄弟,比什大!”
圍觀眾人看著看著,兩人在那一個要掙開,一個在那抱著豎大拇指,
彼此哈哈大笑起來,這些水手才知道這些人手底下這麽硬,紛紛臉上透著親切,友好的跟親衛們聊起天來。 “老弟,你這些家丁可真強啊。”
“呵呵,馬兄過獎了。”
“到港了,到港了。”
十月十三日下午未時一刻,船到了此次的目的地,朝鮮的海州港。
‘這也能叫作港?’
楊天在甲板上無語的看著這號稱這時代朝鮮最大的港口,泊口倒是不小,可也就是個天然的港口而已,幾乎沒有什麽人工修繕的痕跡。
兩艘武裝商船駛進港口,港口裡沒什麽像樣的大船,漁船倒是不少,岸上不少人看見這兩艘龐然大物駛進來,有的嚇得往後退,有的反而從岸上一排簡陋的房子裡出來,小跑著跑過來,同時手裡揮舞著,貌似挺熱情。
“老弟,咱們下船吧。”
靠到泊口處,船上放下岸板,馬朝換了一身綢緞員外袍,招呼著楊天下船。
楊天一邊穿戴外面套著棉衣的板甲,一邊沉聲吩咐道:“朱五,你領著二排留守,其他人跟我下去。”身在海外,有些事還是防著點的好。
“是。”
馬朝當先沿著岸板走了下去,跑來那幾人已經來到近處,當前一人年紀看上去在三十左右,穿著厚實皮襖,有點胖一臉憨厚相,當下抱拳笑道:“馬員外,不是約好明年再來,這是吹了什麽風?”
“哈哈,當然是吹了春風了,陳兄弟,來,我給你介紹個金主。”
馬朝拉過這人給一旁的楊天介紹道:“楊兄弟,這就是老哥在朝鮮的合作夥伴陳庚,陳兄弟,這可是你之後發大財的金主,楊天兄弟。”
“楊兄弟威武不凡,一表人才,在下陳庚。”陳庚熱情的打著招呼。
“陳兄客氣了,”楊天也是和氣的抱拳笑道:“以後做買賣,還要仰仗陳兄了,咱們大家一起發財。”
“好說,好說。”
陳庚一邊客套一邊打量此時已經下了船站在楊天身後的這將近二百號人,整齊的幾個隊列,沉默的站在那裡,給人一種壓迫感,眼皮子不由得跳了跳。
張大牛他們從另一條船上下來,站在楊天身邊,這些狼牙又讓陳庚眉頭挑了挑。‘這楊天好強的勢力。’
“陳兄一口流利的官話,是大明人士?”楊天有點好奇的問道。
“哦,家父是大明人士,家母是朝鮮人,在下心向上朝,也算是大明人了,哈哈。”
馬朝插話道:“陳老弟,去叫李家的人過來卸貨了嗎?”
“海風大,兄弟可受不了,馬兄,楊兄弟,咱們邊走邊說。”
陳庚當先帶頭領路,邊走邊跟身旁馬朝楊天兩人解釋道:“馬兄熟,我就跟楊兄弟解釋解釋吧,這李家是當朝禮曹判書,等於大明的禮部尚書李爾瞻的庶子李繼庭開的商鋪,跟在下一起做生意,而不遠的海州城牧守是李爾瞻的嫡長子李繼勝。”
歇了口氣,陳庚繼續說道:“原本這裡就李家做這海貿生意,可沒成想,一月前朝鮮朝廷有變化,李爾瞻這禮曹判書被王上訓斥了一頓,眼看要失勢,很多人都盯著這海州港,如今李家來了對頭,也開了個鋪子在海州城,在下不才,與大明上朝來的這幾個商家關系不錯,特別是馬員外,如今那對頭也在拉攏在下,開出這條件可比李家好多了,不過李家畢竟跟我多年合作, 我是真抹不開情面撇開李家啊。”
話聽到這裡,楊天有點明白了,感情這陳庚就是這港口的中介商,負責和來海州做貿易的幾個商人聯絡買賣,賺取中介費是了。
說著說著,一行人來到了海州城,楊天打量這海州城,周長也就有三裡,城牆高有五米左右,沒看見有包磚,跟濰縣縣城都不能比。
也沒個護城河,此時城門口一群人正在那圍著看熱鬧,也沒幾個人注意到南邊來了個三百來人的隊伍。
“嘰裡咕嚕思密達。”
“嘰裡咕嚕吆。”
來到近處,楊天就光聽見裡面喊思密達了。
陳庚跟旁邊手下嘀咕了一聲,那手下上前大喝一聲:“都讓開,不要擋著上朝貴客的路。”
(簡單介紹下天啟元年1621年李氏朝鮮的情況,剛剛從二十來年前RB侵略的慘狀中恢復了點元氣,卻在19年薩爾滸之戰,好不容易湊了一萬所謂精兵跟著明軍打後金,卻慘敗,隻回來不到兩千人,此時朝鮮國王光海君奉行中立政策,兩邊不得罪,實在是此時朝鮮國內弱的跟雞似的,而朝鮮朝堂上黨爭也是鬥了快有百年,什麽大北派小北派西人黨南人黨,天啟元年以前,是大北派做主,到了元年,大北派雖然還是做主,西人黨卻悄悄崛起了,而這李爾瞻就是大北派的領袖人物之一,之前跟國王光海君關系不錯,不過元年因為一些事情開始關系變的有點曖昧,這才有了西人黨的崛起。作者盡力讓故事中加點歷史,不過畢竟是小說,大家權當看個樂子。)